候在门外的下人匆匆迈进屋中。
“去告诉诸位宾客,”楚戎手里紧攥着袍上的龙纹,“本王片刻后便到。”
……
龙袍加身,极致的快感刺激心脏跳得飞快,如同成瘾一般。
楚戎推开门,脸上带着张狂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进了宴厅。
“本王来晚了。”他说,“各位大人久等。”
满堂窃窃私语一静,紧接着,讨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色彩纷呈精彩异常,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说梁王的野心已经人尽皆知,他们会来赴宴也正是为了此事,可楚戎如此毫不遮掩地穿上龙袍,丝毫不顾忌还在宫中久病缠身的皇帝,足够嚣张,也足以说明他对皇位之势在必得。
也对,楚观颂多年不问朝事,权力早已被架空,只剩下了一个虚名罢了。
来赴宴之人,本来也是有意攀附梁王,只震惊了一刻,随即便赞不绝口。
在清一色的夸赞声中,楚戎慢慢往座上走去。他走得格外慢,前几日腿上被贯穿的那一刀还未痊愈,折断的手臂接骨后总算保了下来,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活动自如,成了楚晋留给他的耻辱。
楚戎深吸一口气。
但那不重要。他很快就要逼宫,走进他肖想已久的金銮殿,坐上属于他的位置。
很快了。
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戒指,心定了定。
这是他派人从沈孟枝口中的地点找到的戒指,也是能驱使龙血骑的信物。有了这个,他要逼楚观颂让位,易如反掌。
楚戎斟满了一杯酒,望着明澈如镜的酒液,神经松懈下来,慢悠悠道:“本王记得,从前还在兖都的时候,本王与几位兄弟都还年幼,给父皇庆祝生辰,他说,最属意大哥。”
群臣低眉敛目,不敢接话。
世人皆知,秦延帝楚观颂只有五个孩子,长子与次子为侧妃所出,一母同胞,分别赐名为牧和戎。第三子为嫡出,赐名晋,奉为世子。而剩余两位则是公主,其一早夭,其一远嫁。
五子之中,楚观颂最喜爱长子楚牧,楚牧也不负众望,弱冠之后,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只是旧秦内乱时,他率兵征讨叛军,破城后却被城中伪装成百姓的叛军夜袭所杀,大火烧营,尸骨无存。
这是至今仍无人敢提起的禁忌。
楚戎仰头饮尽了酒,回忆道:“大哥死的那日,本王也在营中。本王逃出来了,他却没有。”
他亲眼看见楚牧被撕下伪装的叛军割断喉咙,愤怒地举起刀,抱起兄长的头颅,怒吼着从遮天的火光中杀了出去。
视线被鲜血染红,老人、妇女、孩童,都被他当作叛军一刀砍死,当他终于杀出了城,浑身是血地倒在草丛中,才发现楚牧的头早就在混乱中不知滚去了哪里。
楚戎缓缓扯出一个发狂般的笑容。
“大哥没拿到的,”他说,“就让本王替他拿到。”
酒意渐渐涌上来,他望着座下举杯道贺的臣子,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漫过心头,就好像他已经坐在了那龙椅之上,面对的是满堂文武百官。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快意中,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不疾不徐地打断了觥筹交错、把酒谈笑声。
“梁王殿下,好久不见了。”
满室一静,所有人的目光跟随着从容走来的人,不可思议至鸦雀无声。
楚戎眯起眼睛,有些意外:“丞相。”
一袭青衣、素俭至极的人在席间站定,不像是一朝丞相,倒更像是不问凡事的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