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下呢?心底滋生的蠢蠢欲动的恶趣味是什么?为了报复他那些团员们的示威吗?还是不满他突如其来的隔阂疏远?

不确定,但是想看到库洛洛似乎永远从容泰然的面具下更多真实的样子……那些不小心流露出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逗弄的细微情绪。

水声淅沥,热气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时间都好像变慢了。

衬衫的扣子只解到了三颗,手指便停住了。

伊路米视线不经意地划过库洛洛微敞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用与往日无异的寻常语气问:“怎么了?”

库洛洛看了伊路米一眼,这位大少爷从他开始脱衣服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就这么洗。”他说。

就脱个外套?

伊路米心道,可他非但没有感到失望,反倒觉得更有趣了。

对于真正在意的东西,人往往会本能地藏起来,不愿让别人察觉,任何事物都一样。

若库洛洛想不让自己发现异样的话,他应该装得毫不在乎才对,但或许知道已经晚了,真的不在意的话早在外面就该和他一样脱了衣服再进来。

所以干脆死撑着不脱,破罐破摔地选择“伤害”更小的方式了吗?

啊,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纠结与挣扎的全过程了呢。

伊路米克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维持着毫无波动的表情,回应他实际上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解释:“好。”

然后伊路米往旁退了一步,将花洒下方的位置让出去,“你来吧。”

“……”确实已经破罐破摔的库洛洛决定不理会伊路米仍未移开的视线,走过去,水流像雨从头顶落下,外面的世界也好像被水幕隔离了。

他轻轻吐了口气,仰起脸,闭上眼,这家宾馆的花洒质量还可以,水流细密而温柔地笼罩了他,似在安抚他这一晚上已经心累到麻木的心。

因为手铐的缘故,伊路米就站在右侧看他。

其实脱与不脱区别也不是很大,伊路米心想,至少那件变得半透明的衬衫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但他也明白这大概是库洛洛的极限了。

那就放过他可怜的衣服吧。

冲了大约一分钟,库洛洛突然感到右边肩膀被碰了下,他退了些,离开水幕,左手五指将淌着水的额发捋上去,才睁眼看向伊路米。

他的面孔也在那个瞬间近距离地印入了伊路米的眼底。

眉眼全部露出来后,似乎愈发突显了他清隽优美的骨相,被打湿的深色眼睫浓密纤长,下睫亦根根分明,在水汽的润泽下,那双尾线微翘的眼睛好像也变得更深邃透亮,如同神秘又独特的黑珍珠。

伊路米目光轻轻掠过他额头上的十字刺青,所有浮光掠影般的思绪都隐没在无波无澜的黑深眼中,除非他愿意,没人可以从他的脸上探查出半点内心的真实想法。

“洗发露。”伊路米递出瓶子,似好心地说,“要帮你吗?”

“……不用。”库洛洛接了过来。

他其实并不想用,冲掉表面的污渍就可以了,但眼看着伊路米居然转头拿着浴球使用起了沐浴露……

“……”

这位大少爷做什么果然都很认真。

库洛洛以为配合伊路米洗头、连自己都简单冲了把已经足够妥协了,可没想到当他洗干净头发后,伊路米向他递出了那颗已经起满泡泡的浴球,一本正经地请求:“库洛洛,能不能帮我擦一下后背?另一边我不方便够到。”

那无辜的模样和前几次说想洗澡、要洗头时没有任何差别,好像这个请求再正常不过。

库洛洛:“……”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