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医生闻言瞪了稚榆一眼:“稚榆,你当我不存在吗?”

稚榆并不理会她,只静静地看着陆白,期待他的回应。

陆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尖上却因为那句“好疼”颤了一下,他目光瞟过去:“伤在肩膀,看样子没有到要害。”

“你多跟我说说话我就不疼了。”稚榆一直用左手握着他,见陆白的眼神看过来,开心了不少,“不过确实没有伤到要害,子弹取出来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你现在右手动不了,可能是伤到了神经,如果养不好以后估计拿不了重物。”女医生硬邦邦地插.进话,“这话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她看了陆白一眼,“倒是陆先生没什么大事,刀伤已经处理好了,头上的伤养两天就好了。”

“比起他,你更应该躺着。”

稚榆伸手按住陆白紧绷的肩膀,让他躺好不要动,眼睛亮得逼人:“你关心我,我很高兴。但你后脑磕在地上了,去医院拍了片子我才能安心。”

陆白有些受不了他带着炽热的眼神,垂眸冷声:“我没事了,我要去趟警局。”

稚榆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漆黑的瞳孔凝了一层霜,却又似乎忍了忍,语气里压抑不住透出一丝嘲讽:“你想去找那个没用的警察?他有什么用?”

陆白握住他的手腕,缓缓地从自己肩膀上挪开,他在摇晃的车厢里坐起身:“犯罪的事情只有警察能够解决。我不找他,难道找你这个神经病?”

稚榆神色变了变,却勾唇笑了,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握住陆白的手:“病好没好,还要陆医生诊断之后才能判定。但这件事你找警察解决不了。”

陆白的目光看过来:“那你告诉我,谁要杀我?你告诉我,贺谭为什么会跳楼,秦本元又跟你是什么关系?芽芽在什么地方?”

稚榆抿了唇,他知道这次的见面一定会让陆白产生强烈的戒备和怀疑,他在思考能说什么,能说多少,他良久后才开口:“想要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陆白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死了?”

女医生适时接了一句:“尸体在另外一辆车上,警方已经勘察过现场,死因大致能判定是自尽,后脑处有击打伤,但并不致命。具体的死因还要等法医结果。”

“....自杀,他怎么会自杀....”陆白冷静下来,当时情况虽然紧急,但他脑子却非常清楚,他偷袭的那一下确实不会致命,可开着货车拿着刀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凶悍司机自杀,实在是不合情理。

他抬眼看见稚榆沉静淡然的目光,突然就有了一个让人指尖颤抖的猜测。

女医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思虑着却并未着急开口。

陆白终于是没有把想要问的话问出口,手被捏的一痛,稚榆依旧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他真的是自杀,你信我。”

陆白复杂的情绪在眼神中流转,信他?他不会忘记三年前相信稚榆之后的结果。

他那时候真的信稚榆,也心疼这个从小被家庭抛弃、被精神虐待了多年的少年.....可最终结果是他被当成嫌疑人在警局苦熬一周,稚榆欺骗他之后从人间蒸发。

陆白一直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他试图调查过,也托人去询问过稚家的相关消息,但都是一些表面的消息,比如稚榆似乎被带到国外去接受治疗,稚家集团的生意越做越大,再比如稚家集团引进了新的经理团队……

他找不到太多和稚榆相关的东西,但一些看似和稚榆无关的事情就像风暴之前酝酿已久的巨浪,埋藏在海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现在就已经在爆发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陆白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轻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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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片子结果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多休息,这几天不要有剧烈运动,观察观察,如果有头疼头晕流鼻血这些症状及时来医院检查。”医生在病历上刷刷写下一些字符,递给陆白,“给你开了点安神止痛的药,还有一些消炎药,吃个三天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

陆白转身出门就把缴费单子和病例一起折叠起来塞进了垃圾桶。

“哎,你这.....”一直跟着他的女医生忍不住问一句,“药不买了?”

“家里都有。”

女医生想起来之前稚榆叫他“陆医生”,看来也是同行了,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陆白往外走才说:“你不等他吗?”

陆白的身材挺拔,穿着的风衣虽然有些脏了,却依旧衬得他肩宽高大,此刻只在原地一顿,他侧目时鼻尖透着一点映射过来的光,薄雾一样让他的面容看起来不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