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忙哥帖木儿汗的后继者脱脱蒙哥汗和别里哥汗不同,他对基督徒没有敌意,他重视商业的发展,他为自己领受合汗颁布的“济国惠民之宝”并铸造“济国惠民”吉祥钱,并在受宝玺仪式上向大众散发那些吉祥钱,还让罗斯的使节把吉祥钱带回给合汗。

在等候合汗召见的时日里,作为大公幼子的米哈伊勒是焦虑不安的。他经常深夜不寐,徘徊在自己下榻的会同馆那寂静的、栽满了槐树与桂树的院落里。时已仲秋,金黄色的木犀开满了枝头,不时有随风坠落的金色细小花瓣带着浓香飘落在米哈伊勒消瘦但结实的肩头。金黄色花瓣在代表权利的紫色丝绒长袍的衬托下显示出极致而颓废的华丽感。

米哈伊勒知道,奔赴蒙古人帝国的心脏大都来求合汗庇护的罗斯爵爷之子不止他一个。莫斯科大公早就在几年前将自己的儿子送至蒙古人老营哈喇和林做了质子。这次蒙古戍守哈喇和林的丞相伯颜要返回京城述职一回,那位莫斯科小爵爷则很可能随着那位丞相一同至大都面见大合汗。

米哈伊勒还没有想好,到时候见了那位小爵爷,他该如何应对?据说这位莫斯科未来的掌权者,对弗拉基米尔与全罗斯大公的头衔和金帐汗总收税官的职务是志在必得。莫斯科号称汗的钱袋子,在替金帐汗搜刮地皮盘剥罗斯各城邦上是一把好耙犁。而这,对普斯科夫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喜事。

普斯科夫与莫斯科天然不同,他们受诺夫哥罗德的保护,并自豪于自己商业自治城邦的自由、自治与富庶。

他们没有被蒙古人征服罗斯大地的兵祸扫荡过,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与自豪。

相比莫斯科人拜服在东方鞑靼人的脚下卑躬屈膝的发抖并效鹰犬之劳,普斯科夫人则认为鞑靼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对大多数普斯科夫城邦的居民来说,真正恐怖的祸害是来自欧洲心脏腹地的日耳曼人。条顿骑士团和利沃尼亚骑士团年复一年的进攻罗斯西北部,企图以武力胁迫罗斯人皈依天主教。这些自号为“北方十字军”的日耳曼军事修会骑士,心怀狂热的宗教热诚,愿意为教宗和上帝而杀身致命,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全罗斯和整个波罗的海的所有居民全部天主教化。

正如福音书中不断强调的,你们要将主的好消息传遍地极,让普世都归于一牧一驿。有谁为宣扬主道而战死,在天堂中必有他尊贵的位置。

蒙古的窝阔台合汗登基执政的一二三九年,利沃尼亚骑士团就在罗斯西北部与信奉希腊正教会的罗斯人展开了持续的恶战,强制改宗则伴随着血腥战争的始终。但戏剧化的是,这一军事行动却因蒙古人侵入波兰和西里西亚而被迫中断。十字军骑士不得不回援欧洲的心脏。

但一次侥幸得到的胜利并不代表什么。很快的,日耳曼骑士在阿尔伯特主教的引领下卷土重来,并在德维纳河口建立了里加城。

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和立陶宛人在北方十字军的征戈下不得不放弃了他们的原始崇拜成为拉丁教会的信奉者。但罗斯人却有着得自东罗马正统教会的傲慢,在面对天主教骑士与传教士时保持着一种令对方憎恶的固执与自信。

一二四〇年是罗斯正教会信徒最黑暗的时代。那一年,条顿骑士团曾一度攻陷并占领了普斯科夫城。次年三月,日耳曼人的兵峰直逼诺夫哥罗德。全罗斯似乎离集体沦陷于日耳曼天主教徒之手不远了。

但在这最危机的时刻,拯救罗斯人的英雄出现了。

一二四二年的四月五日,罗斯英雄亚历山大在佩普西湖冰封的湖面上彻底击败了强大的条顿骑士团,史称“冰湖之战”。亚历山大因此得美名“涅夫斯基”。因为佩普西湖是罗斯人的母亲河涅瓦河的源头,而“涅夫斯基”即“涅瓦河畔的英雄”。

亚历山大扬名涅瓦河畔的那年,正是拔都汗引兵攻掠亚德里亚海东岸以及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尔人,然后又折回伏尔加河下游,以萨莱为都城,建金帐汗国的年代。也是蒙古人的大合汗忽必烈开始执政年头。

此后石制的城堡替代了木质建筑,普斯科夫人在大公之下有了由富裕世民们组成的市议会。每当市议会厅外高高耸立的钟塔上悬挂的铜制大钟被敲响,每一个普斯科夫的市民们都会骄傲的想起他们是不受奴役的自由人。即使强大的金帐汗,也默许了他们的自由与自治,他们同莫斯科全然不同,他们不是农奴而是自由的商人,他们自己治理自己而从未被金帐汗强制压迫过。

米哈伊勒想到来此地之前他父亲嘱咐他必须记得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