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等他在耳鸣与头痛中缓慢的苏醒时,他发觉自己向条狗一样趴在湿溺一片的地上。他在昏沉中被两个狱卒从地上架起来,他身下是血糊糊的一滩汗渍。狱卒舀水帮他冲洗身体,洗他的下身。他觉得下身酸胀的厉害,疼痛从耻骨尖开始向外扩散。渐渐侵袭了整个骨盆。然后热辣辣的沿着他的脊柱上升如升腾的烈焰燃烧。胀痛感酸涩,让他感觉不到下肢的分量。他的腿和双足轻飘而透明,几乎不存在了。他被摧残至孱弱的双腿哆嗦着,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几乎无法站立。架着他的人只要稍一松手,他就如一滩烂肉一样瘫软在牢房地板上了。

现在他身上穿着衣服蜷缩成一团,还在颤抖中,牙关咬的“咯咯”响。脸上依旧热辣,口鼻边的血迹犹存。时刻提醒着他的耻辱。一想到自己曾在艾哈迈德·努尔丁面前流过泪,一想起自己曾经被他和他的同伙们如何的对待,伯颜就有自杀的冲动。他用脑袋“咚咚”的磕着冰冷的墙壁,额角磕出来的血顺着头颅淌下染红了脸孔,直到脸上又再挨了两个响亮的耳光,把他揍得眼里全是金色的星星。

他终于是彻底的泄气了。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思考关于羞耻的问题。他只想吃喝、想睡。他的体能已经被折腾至消耗一空了。

伯颜头昏脑涨的一歪身子就睡了过去。睡眠里,他还梦见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他要保护自己最后的那一点点纯洁和面子。艾哈迈德狞笑着盯住他看,目光里射出一道毒焰。两块玉都被他亦或者是他给弄污了。梦里他还悲伤的嚎泣不已,艾哈迈德则发出舒畅无比的笑,每笑一声就是一刀,刀刀割在伯颜的身体上,把他寸寸凌迟。

过后伯颜曾经细细的品味过那一日反复数次,他仔细的回忆当时自己经过的每一道细节。在思考和内心反复斗争了好几次后,伯颜做出了一个对那一次的判断。

艾哈迈德并没有真的如他所吹嘘的一样,把那两片石头真的“给他塞进去”。

“他只是想以此彻底的愚弄并摧毁我,但没必要真干。并且事后我在地上看见的石头片子上只有脚踩出来的污渍却没有血迹而且下体也没有割裂的刺痛感。这就是证明。”

得出这一确定的结论后,伯颜内心如释重负。

但玉毕竟是被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是怎么样的,它确定的是被污了。

我对不起我的玉,伯颜精疲力尽的抱紧身体依偎着那冰冷的墙。他病了,衣衫如同揉皱了的一团破纸。米昔塔尔煨汤喂给他喝用热水给他洗澡擦身他才好受些。

最终出狱的那日,伯颜依旧形容潦倒。他的头发散着,有那么几缕耷拉在额前拂过他的面颊,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在被画师画过肖像后,为了欢送他出狱,他又被结结实实的痛打了一顿。刚结好的干净辫子和新衣服就又毁了。但他完全不察觉,就那样穿着一条上面带污迹的松松垮垮的袍子神情默然的走着。走几步就下意识的将粘在脸上的散碎发丝从面前拨开。

米昔塔尔和从家里来的阿塔海企图上前搀扶,被他一晃肩膀,给甩开了。

伯颜怀里牢牢的抱着的,还是那个衣服裹住的布包儿。布包儿里面是他的玉片。他在周围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傍若无人的抱着他的宝贝,尽管那只是两枚石头片片。

家中来接他返家的人都以为他是魔怔了。他不顾周围人的关心担忧,他不肯上车子回家,他就那样光着一双脚失魂落魄的自己走着出了大宗正府的监狱大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然后他就突然的在跨出大宗正府高高的大门门槛的刹那,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出狱后的巴林·伯颜选择了闭门谢客离群索居的生活方式。他无所事事的无职赋闲在家家居。他总喜欢翻来覆去的看那两块玉石片。他有时会用衣袖细细擦拭它们,企图拭去上面的污渍,但总擦不掉。他就会叹息着在手中反复的颠倒把玩,似乎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时光过的飞快。直到有一天,伯颜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无官职的生活。他觉得大概他的朝廷已经将他忘记,所以他想将两块玉修补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出门已经不会被禁止了。又过了段时日,伯颜看自家门前周围并无专门监视的人,就决定出去一趟,寻一间玉行将玉饰修补一下。

伯颜要出门,米昔塔尔伺候他更衣。关心主子的亚美尼亚仆人,看他主子今天心情较好,便想要为主子选件艳丽喜庆的衣袍。米昔塔尔打衣箱内寻出一件织金缠身云蟒纹的绛色纱腰线袍。这袍子在腰间细密掐褶,散开的宽大袍摆上有织金锦缠枝牡丹纹的膝襕。袍子抖开来金光细碎,仿佛金色水波荡漾映入人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