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个银迪尔罕一夜,白天要的话另外加钱。”老妇人冷冷的说。

伯颜正要掏出自己的钱包,却被阿什克岱出手拦了下来。阿什克岱拿出了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掏出十四枚迪尔罕银币,拍在老鸨面前的桌子上,说:“七个白天加七个夜晚,这孩子我们全包了,多了再补给你,少了不用你退钱。”

鸡皮白发的老妇,用自己干巴巴的手指捏起一枚银币,用嘴吹了下放在耳边听了个响,然后又把硬币放进嘴里咬了咬,确定这钱是足银铸成的不是伪币以后,立刻喜笑颜开与刚才的冷淡判若两人。她笑嘻嘻的请两位客人二楼精致雅间去坐,并说会另外叫人送酒水上来。

夜里的轻风柔软的拂过,从窗户外透进一阵阵茉莉花的幽香。有人给两位客人送来葡萄酒和茴香酒,还有一碟子哈尔瓦芝麻糕。伯颜和阿什克岱坐在缀着流苏的丝绸软垫上,看着帕坦男孩给他的塔尔琴调紧琴弦。

做歌僮的男孩本名叫伊兹玛特汗,但是入了这一行以后老鸨嫌他本来的名字太过阳刚显不出精致婉约的风韵,就给他改名为“雅斯米纳”,波斯语意为“茉莉花”之意。伊兹玛特汗为了吃这一行的饭自然无法不接受。不过私底下恨死了那妓院老板。

“男孩做这一行不会太久的。”伯颜喝了一口加冰的葡萄酒,用同情关爱的眼神看着伊兹玛特汗说:“男孩干这一行做到十四岁也就到头了。再干不下去啦!”说完伯颜叹了口气。阿什克岱看了伯颜的脸孔一眼,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伊兹玛特汗则垂目低头调整那把塔尔琴的琴弦,他没有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成年男人之间暧昧的眼神交换。

“调好了。老爷试试看还趁手么。”伊兹玛特汗恭敬的把那把由他本人调过弦的长颈梨形琴身的琴递给伯颜。伯颜接过随意拨弄了两下试了试音准,然后又自己给琴颈上的钮子松了松。

“我是不喜欢把弦上的太紧,抱歉。”伯颜冲着伊兹玛特汗亲切的一笑,仿佛是长兄对弟弟怜爱的笑。伊兹玛特汗被伯颜的温情弄的也是小脸一热。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他对伯颜说:“弹奏上一曲吧,老爷。您弹奏完了,我来演奏,然后是穆哈伊老爷。我们轮转着这样一圈可好?”

“好!”还没待伯颜做答,阿什克岱就抚掌说好。“我很久都没有欣赏过我们这位狮子一样勇猛的骑士的琴艺了呢,今晚一定要伯颜先弹奏一曲才行。”阿什克岱说完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给伯颜的杯子里又满满的斟上了一杯酒,说:“你且先喝了我这一杯,然后我们挨个来一遍。我出个主题。今夜乃爱情之夜,弹唱的都要以爱情为题,大家觉得如何。如不反对就饮了这一杯。”

伯颜听了应声说好,然后把面前酒杯里的酒浆一饮而尽,并把已经喝空的酒杯杯子底朝外展现给另外两个人看。伊兹玛特汗也很高兴,一口喝空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同样把杯底展示给另外两个人。阿什克岱也照着同样做了。

伯颜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儿热,应该是刚才那杯酒喝的急促了所至。不过他现在心情大好。他说:“我来起头唱这第一首,你们且听着来。今天我不唱大家都熟悉的那些爱情的曲子,什么贾米啊、萨迪啊的诗大家都听得太多了,我今天唱个被人提及很少的曲儿,不过也要应得景,这首也是关于爱情的。”

说罢伯颜把塔尔横抱于怀中,弹奏出了一个“达斯特加赫”的前奏,他用了“纳瓦伊”这个旋律型。波斯人喜欢把一个全音劈开成四个等分音来用,所以“达斯特加赫”的曲调在一个八度里划分二十二至三十六个音分,显得特别的细腻,适合用来演奏爱情相关的主题。

伯颜演奏过了前奏开始唱到歌词,他唱的却不是波斯曲子,而是突厥人的《巴哈蒂沙》。这首钦察突厥人的爱情歌曲,曲调悲悯哀伤,内容是一个美人巴哈蒂沙被迫嫁给一个老男人的故事。这首歌子流传主要在钦察人之间,所以波斯人对它所知不多。阿富汗斯坦流行各种波斯小曲,故这种朴实中带着些许粗粝感的突厥歌谣多不受人的欢迎。

但是伯颜却能把这首本来调子粗朴的歌唱的深情饱满,他用怡丽繁复的拖尾音花唱作为每一个对句结尾的装饰,把原本单纯朴素的突厥民谣唱出了波斯宫廷的味道。让另外两个人都入了迷。

“你是伊尔布莱的女儿,巴哈蒂沙。

你有婀娜纤细的腰身,巴哈蒂沙。

即使走在八十位美人之间,你也是群芳中最耀眼的那颗晨星,巴哈蒂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