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就在上个月。”主教说道:“本地刚刚修复了一所孔庙,中兴府府尹和达鲁花赤强迫所有人不分哪个教派的都必须派一位代表参加新庙修复后的第一次祭孔大典。我们也是无奈,只得顺从。有人愤怒,有人嚎啕大哭,但全没有用。这些蒙古人以前在他们的成吉思合汗时,并未强迫所有人都信奉萨满,但现在却与以前大不同了。”

伯颜呷了一口碗中的热茶,眉头下意识的拧在了一起。新合汗登基后又称帝,并且以汉儿的法度建国号与年号,本来没什么不好,在汉地随汉俗也符合“因俗而治”的惯例。但是现在,强迫穆斯林和基督徒参拜孔庙并对着偶像下跪,就太过分了些。伯颜想了想,就说,如果合汗一味地在穆斯林和基督教社区里强推汉法,恐怕将来会激起民变惹出大祸来。

“哪里还用的着等将来!”忽然,那个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听他们对谈的烹茶小僮一头插进话来说:“就说上个月那次强制性的祭孔刚过,就有一个愤怒的穆斯林好汉,在一个夜间,把那令所有信仰造物主正道的人蒙受羞辱的偶像庙里的泥胎砸了个稀烂。真真的是一条汉子,有胆气!替咱出了口恶气呢!”

“你一个小孩子家还是少谈论这种事儿吧!那砸毁孔庙泥塑的穆斯林是何下场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终究是他们的人居多数。”主教斥责那小僮道。

“但是。”主教的话锋一转,又忧心忡忡的说:“如果一味推行下去,恐怕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可光靠一时的激愤与勇气,也是成就不了大事的!”

伯颜放下手里的茶碗,笑吟吟的看着那男孩雪白粉嫩的小脸儿,对他说:“你人小胆气却不小,想来将来可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吧?”

那僮子把脸一扭,撅着小嘴儿赌气似的说:“我能做什么,我是个连自由身都没有的人,还能怎样?左右不过是受别人的气,替别人做事当差罢了。”

主教听了对伯颜说道:“你别小看了这孩子,他可还是个贵族呢!要不是金帐汗国连年骚扰伊尔汗的边境,把他从亚美尼亚的宫廷里给掳了出来,贩卖到这里,这孩子说不定将来就是一名亚美尼亚的勇猛骑士。骑着高大神骏的阿克哈塔克马,手持恰西克名刀,驰骋在高加索和呼罗珊的战场上的就是他!”

那男孩被主教如此揶揄了一番,自己也觉得没趣,低下头去看着茶炉子里通红的炭火,一语不发。不过在他倔强的小脸上,明显还是一脸不服气的神气。

伯颜听了那孩子的悲苦身世,禁不住的怜惜他。这个清秀倔强的小男孩令伯颜想起了六岁就失去了家庭入宫为奴的自己。伯颜忽然有一种想带着他走的冲动。他想带着这孩子和自己一起上路。既然阿什克岱已经有了萨莱,那伯颜就再找一个伴侣。这孩子和自己正好有着类似的身世,从此以后伯颜和他凑成一双,难道不比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更好吗?

想到此处,伯颜被一种激情所推动着向主教大人开口。他说他想要带这个孩子走,如果他自己愿意的话,请求主教大人宽宏,让这孩子随他一起离开。他将带他去见大世面,让这孩子以后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

主教默然不语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转过头去对着那个被掳的亚美尼亚贵族男孩,问他自己是否愿意跟着眼前的这位大人走?那男孩的眼睛里似乎闪耀着一团火一样,他用他稚嫩的带着微微颤抖的童音郑重的回答说,是的!我愿意!我愿此生追随伯颜大人,直至天涯海角!

主教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米昔塔尔.爱里瓦捏兹是不会甘愿留居于此地做一个无名的普通人的,毕竟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的是贵族骑士的血液。

第30章 金莲花与诈马宴

一派箫韶起半空,水晶行殿玉屏风。

诸生舞蹈千官贺,高捧葡萄寿两宫。

上苑棕毛百尺楼,天风摇曳锦绒钩。

内家宴罢无人到,面面珠帘夜不收。

凉殿参差翡翠光,朱衣华帽宴亲王。

红帘高卷香风起,十六天魔舞袖长。

这是元泰定四年回回进士萨都剌在他的《上京杂咏》里描绘的上都诈马宴盛况,被收录在他的诗歌集著《雁门集》里。

萨都剌,字天赐,号直斋,是西域回回答失蛮。其名为阿拉伯语“安拉的恩赐”之汉语变音。诗人出生于晋北的雁门,授应奉翰林文字,擢南台御史,以弹劾权贵,左迁镇江录事司达鲁花赤,累迁江南行台侍御史,左迁淮西北道经历,晚年居杭州。萨都剌善绘画,精书法,尤善楷书。有虎卧龙跳之才,人称雁门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