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郁仪忽而紧紧抱住她!
“你尽管折磨我吧!”他切齿道。
若微听着他的话,脸上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情。
“都是您自找的。”若微说。
赵郁仪紧紧抱着怀中的若微,想亲吻爱抚她,又想就此揉碎她。自从他认识她以来,看似一直是他在欺负她,但实则他一直在被她折磨。但又能如何呢?如若微所言,全是他自己自找的。
皇帝忽而低声说,“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子。”
若微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
皇帝与她对视许久,还是俯身吻住了她。
五月初五便是端阳节了。
这一日,贵妃邀众命妇入宫,共同欢度佳节;前朝,皇帝也早早的起身,散朝以后,便于麟德殿赐宴群臣。
众臣先敬贺皇帝,皇帝受礼过后,便逐一赐下百索粽,众人又朝皇帝谢恩,如此几番过后,麟德殿内终于响起丝竹之音了。
皇帝漫看着乐舞,舞姬们水袖翩翩,笑靥如花,舞姿极为婀娜动人,众人都瞧得如痴如醉。皇帝却心不在焉的,心中想着,也快正午了,未央宫此刻想必人都散了……思及此处,皇帝恨不得就此离去,却因宴席才刚刚开始,只能压下心绪,勉强忍耐。
一时舞毕,舞姬们款款而出。殿内乐声一变,忽而响起欢乐之音,众人俱是一怔,皇帝握着酒盏的手也微微顿住,也随之抬眼望去。
舞姬尽出,却是一众倡优涌入殿中,其中最瞩目的便是皇帝新近爱幸的倡优李仙鹤。几月前,皇帝与近臣同游尧山少陵园,见尧山水草丰美,鹿冢甚多,下令划将尧山全部化为苑圃。此举非同寻常,众臣还在迟疑,随行的优伶李仙鹤就出言讽谏皇帝了——这正中皇帝下怀,皇帝一时兴起才下此令,话音刚落便已然后悔了。李仙鹤此言一出,皇帝自然是从善如流,还为此大大奖赏了李仙鹤。经此一事,皇帝便对其人多有亲近。
此时,忽然瞧见李仙鹤,皇帝心中便生起不祥之感,他方欲出言,殿上的伶人早已随着乐声而动了。今日排的乃是乃是一出弄假妇戏,即倡优扮作妇人戏谑调弄,以娱众人的一种戏剧。若是寻常的假妇戏,便也罢了,可如今此出,显然是李仙鹤新近编演的,讲述了某年某地,一户人家的主君,因为专爱无子的妇人,而造成了种种笑事的故事。凭心而论,这部戏的确十分诙谐幽默,能引起人阵阵发笑,但此时此刻,麟德殿内,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死寂的缄默。
大殷立国以来,数代天子都亲幸伶人,伶人的主要职责便是取悦天子,偶尔也能以诙谐之言,去规劝天子不当之举。即便有时言行过度,但为彰显天子圣明的缘故,也从不此等微贱之人计较。因而除了前朝暴虐的亡国之君,还从未发生过天子处死劝谏伶人的先例。因而此刻,李仙鹤虽然惶惶不安,却也能够勉强保持镇定。
殿中,仍旧是一片骇人的沉默,刚刚欢乐的气氛一下荡然无存。戏中所指的人物如此明显,众人都死死低下头,不敢去望高台之上的天子。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才听见天子开口了,天子只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赏。”
天子话音刚落,众人都松一口气。李仙鹤谢恩退下,离开殿中的那一瞬间,立时便支撑不住地全身瘫软在地。马上有宫人去搀扶不提。
假妇戏过后,殿内的气氛便很是凝滞了。天子甚至未和众人说一声,沉着脸就走出了麟德殿。众臣两两相望,俱是胆寒不已,纵然面对着满殿佳肴,也已是毫无胃口了。
皇帝没有回含凉殿,而是在太液池边徘徊。
左右知皇帝心绪极坏,也不敢上前侍奉。唯有福宁战战兢兢地候命于旁。
皇帝仰头望着天空许久,忽而发问了,“这是天意吗?”
福宁屏息道,“……陛下何出此言?”
”朕已问了太医许多次,贵妃与朕的身子都无碍,那为何我们久久无子?”皇帝喃喃道,“难道是我从前,一直叫她喝避子汤的缘故吗?”
福宁知皇帝有此念已久,因而震颤不敢言语。
“当年,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了她。而上天让她重新出现在了我面前……”皇帝的声音轻得像一缕淡淡的雾气,“所以,这是代价吗?”
福宁完全回答不能。
而皇帝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一个人默默站了许久,想借此消散心中彻骨的冷意。但是他并不能。幸而未过多久,福宁就出声了,短暂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福宁很是忐忑地说,“陛下,那方才的事……”
“未央宫定然是瞒不过去了。”皇帝的语气倒是很镇定,“一会朕亲自去同贵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