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办书院,都忙着立言立说,做不成“外王”, 就更得想法子做“内圣”,他倒好, 像是要一头扎进那早就没落的农家。
在清晨,橘子树叶片上犹带露水的时候, 沈铮便去了果园。等日近中午, 风带上初夏的炎热时才回来。
秦纾怕他劳累,要他只管将事情吩咐给花农去做。偏他有许多道理, 说杜子美见橘子能写出“汝病是天意,吾谂罪有司”,他这也是悟道呢。
每当这时候,秦纾便只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随他去了。
沈铮想着这些嬉笑言语, 不由偷偷抿起了嘴。这园子里的侍女们见了他都不由偷笑, 这位沈公子怎么痴了似的。
亏得相貌好, 否则呀,傻兮兮的。
沈铮疏花的时候不留情, 却到底是个文人多愁善感的细腻性子。他不忍摘下来的花落在沟渠里,都包在帕子中带回去,也不知要留着做什么。
夏日的风吹过廊芜,吹起一阵阵燥意。
沈铮便怀抱着一襟橘子花,带着清凌凌的微涩香气,穿过绿蓝草彩绘的长长回廊。
廊柱上画着孩童放纸鸢,幽蓝为底,湖绿描边,颜色娇丽的像是一整片新烧制的珐琅瓷,很是好看。
在宫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长廊,甚至更精巧,但他却从未有过这样流连的心情。
沈铮仰头望着那些追纸鸢的孩童。这是秦纾父亲留下的宅子,也不知兴造时怀着怎样的柔软心思,全舍弃了富贵的纹饰,选了这样童趣的图样。
他出神的想着,忽而听到一个嘶哑凄厉的声音。
“您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
沈铮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像是一只好奇的猫,不由自主的往声源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