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沉默下去。他很想强硬的说那又如何,但正因他知商事,更知其中不易。
纵使那是一个太过出格的女人,他却不得不承认,天底下需要这么个人物。
何况……那女商有恩于他。他为官多年素来清廉,未攒下什么家资。前朝鼎易之时,他一家老小全赖那女商送来的薪米度日。
时人重恩义,君子更是如此。
“镜台。”
“此事需圣人决断,我尽力而为便是。但我还有一言要问。”
“你何不奏请重定边贸?”
他们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信市井中蒙兀可汗发兵为红颜的言语。归根结底,不过是苦寒贫瘠的草原需要一位能调动南北、甚至海内外钱粮药草的人物。
那女商怀抱千金重器,永远会有人投去垂涎的目光,无论是那些草原人,还是妄图代替她得利的野心者。不若重定边贸,使内外交易畅通,方为治本之策。
沈铮写过不少这样的文章:粮药之禁,不过妇孺老弱者死。仇隙平添,而弱者恒弱,凶悍者愈为凶悍。今时□□炮大行,不必为此也……
“我今有私心,决断未免偏颇,不敢有此请。”
沈铮心中大石落定,不由露出个笑来,俯身拜下去。
梁公看他抬起头,一双眼仍是那样明净,不免叹息。
他以恩情相迫,却不过是为赴一场生死难料的危局。说是已非君子,却到底是个君子。
梁公挥挥手,沈铮走出这方宅院。抬头看,天风依旧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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