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喏,还你的。”魏观轻轻将榴花放在刀客掌心,耳尖微红,嘴上却偏不肯讲些好话。

而后他又看向老妇人,又将碎银递过去,道是“这便抵了”。

刀客玩了一会儿榴花,又塞回魏观手里,一手拽过发尾,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将榴花编上去。

魏观看了刀客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接过花枝,细细编入她的长发中,面上有些并不明显的羞赧。

火红的榴花点点,缠绕在乌发间,映着雪白的秀颈,教人想起那榴花照眼明的诗句,可榴花又分明更逊眼前之人三分。

爱意总是无从掩饰,老婆婆见他细致而珍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后生俊得很,性子也好,你们两人般配喏。”

魏观看着刀客,抚了抚刀客的长发,轻轻笑了笑,面上多了些显而易见的高兴。老妇人与刀客都瞧了出来,也都笑了起来。

刀客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开口相应,“是了是了,我们两个最般配了。”

她笑着望向魏观,眼波横盈,教他想起许多,想起从前长夜里的梦,想起那日摇晃的汤泉水波。情与爱、灵与欲,人总是逃不开,何况是遇见这样的刀客呢。

魏观不记得他是如何辞别了编竹笠的老妇人,他只记得小院外,花墙开满了蔷薇花。他俯下身,细细吻过刀客张扬的眉眼,近乎贪婪的亲吻他的神灵。

灼热的呼吸被喷洒在刀客颈间,带起一点细密的痒意。刀客轻轻笑着,花气沾染在她的发丝与襟前,沾染上她的脸颊,也被她的爱人吞入唇齿。

第30章

不同于北地,淮河以南的海更有一种清透的蓝。傍晚时分,太阳将落,打鱼人都已归家。四下无人,海鸥落在尖头的小船上,白浪卷卷。

“我在这里很住过几个夏天,便想教你也瞧一瞧。”刀客牵着魏观走到海岸边,轻声开口。她的眼中有爱意流淌,清透而深,像是眼前的海。

魏观垂下眼眸,又抬起眼眸。他知晓刀客言中之意,人间冬雪与夏凉,乐事几多,有情人们总是想要分享给彼此。这样的情绪,他也曾有过,只是这一生太过贫瘠,到底不曾说出口。

刀客仅仅想要他高兴,不想教他想起那些不够快乐的事。她眨眼笑了笑,捉起一只小螃蟹放在魏观掌心,将他的注意转开,又问他,“阿观,你捉过贝壳吗?”

海边长大的孩子们,每个夏天都要赶海捉贝,欢笑声能吵起一片飞鸟。刀客也想带魏观这样玩耍一番,尽管他已不是孩童,刀客却想将他缺失的儿时都补偿给他。

若是不感兴趣也没什么,刀客还知道很多好玩的事,可以一一与他尝试。

魏观摇了摇头。他幼年入宫,四方宫城里困了二十年,金玉富贵识的多,山林野趣知的少。眼前的世界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让他近乎有些茫然。

刀客挑眉笑了起来,露出个神气的神情,两指探入沙中,轻轻一搅,手中便多了一只小贝壳。手心掂两下,贝壳便仓皇的吐出一道水柱,像一个小喷泉。

她将贝壳递给魏观,又指了指海水,“你瞧,这些海水浅处冒气泡的小孔,里面大多都有贝壳,你来试一试?”

魏观迟疑的伸手下去,探入小孔,却并未如刀客一般找到贝壳。他抿了抿唇,方要撤手出来,刀客便轻轻笑着,在海水中握住了他的手,引着他捉住了一只小贝。

小贝颜色斑斓,却不算新奇,送入坊市买卖,也不过寻常贱物。然而自己捉到的,到底不太一样。魏观将小贝洗干净,不由自主的寻找起下一个吐气泡的小孔。

潮退潮涨,有小鱼小虾被海水裹挟着涌到海岸边,在两人手指间游过。软沙之中,还有不知名的海物,像一朵软乎乎的透明花,很有些好看,教人怀疑起海底是否当真有一座水晶宫。

两人玩了一会儿,刀客又闲不住,“阿观,你知道么,捉贝还有一个简单的法子。小孩子们羡慕到哇哇乱哭,也学不会。”

魏观抬眼看了看她,眼带问询。刀客笑了起来,忽而跃起,抽刀连挽了几个刀花,无形的刀气横扫出去。四周的海水像是炸开一般,溅起无数个水簇,贝壳也被炸了出来,溅落满一大片海滩。

好一身功夫,却是用在了这里,将捉贝变成了拾贝。魏观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将竹篓递给刀客,推着她自己去玩。

刀客撒娇放赖,还想要捣乱,魏观却毫不留情,将她赶到了一边。

不过没有刀客在一旁吱吱喳喳,魏观捡了几只贝,很快便失了兴趣。他叹了一声,转而挑选起那些颜色好看碎贝,比较来去,又将其中几个扔回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