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应逢天宿雨……”一个小童捧着书摇头晃脑,读到这里,很满意的一拍手,“不错不错,雨气氤氲,是志怪的出场,不过这诗要写什么?”
“矮冬瓜,你又念错了。你瞧清楚点,书上写的是‘天雨粟’。和‘马生角’都是形容这世间无有的事。”
“无趣无趣,咱们再念下一句诗。”小童略有心虚,悄悄看了眼先生,见他不知在想什么,没留心这边动静,忙将书往下翻了一页。
“晏先生!晏先生!”又一个小童从石凳上跳下来,跑到晏停云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袖。正是东家阿婆的小孙子,一贯同他更熟悉些,“您多保重身体啊!”
小童小大人般皱着眉头,很是担心这位先生。这段时间,晏先生脸白的像鬼,身子瘦的像纸,风大点都怕把他吹跑了。
可他的眼睛却愈发乌黑,整个人的所有精气神都在里面。
小童见过这样的人。晴方城里是有蛊婆的……那些寡居的女人,住在最偏僻的角落,不与人往来,也不与人言,她们一生都与蛊相伴,把虫子当孩子,精气血都喂给它们,活着却像死了。
晏停云收回看向衣袖处的目光,向那小童低声道谢。在重重的衣袖之下,在他手腕上,那光团裹缠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轻轻缠绕在上面,宛如一个依恋的孩子。
在那日之后很久,在他等熬的几乎要发疯时,这光终于重新出现了。慢慢的,它长大,长大到可以离开莲台,长大到熟悉他的气息,像个小尾巴似的缠在他身上,甚至能将情绪隐隐传递给他。
但是……无人瞧得见它,哪怕他特意将光团露给他们。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大梦,是他终于在长久的、深水似的寂寞里发了疯,患上了的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