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何况只是些睡觉上的小问题,能有张床已是不易。

其实她现在已经极少再梦见过去的事情了。

分明至多四五年时间,于她而言却像是熬了半生,将那些幼时的美好回忆尽数消磨。

没有泄下绿叶的骄阳,也没有甬道里少年清隽挺拔的背影,无法回忆起的少女心事。

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潮湿阴冷,回荡着她自己小声的抽泣和老鼠的窸窣叫声。

这数年来她无数次在身陷囹圄时去幻想,自己这般凄惨的处境与他无关,或许就在明日她朝思暮想的少年便会一身冷香如谪仙下凡,伸手带她脱离苦海。

但往往转念她便会想起自己这位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未婚夫婿早已冷脸同她说过,娶她不如娶她庶妹的话语。

谁也依靠不了。

距离自己从地牢逃出也不过区区数日,她却好似已然迅速接受了眼下的情形。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岁岁的瞳仁深处黝黑一片,冰冷空洞似激不起一丝波澜的深深幽潭。

她再也不会似幼时深陷黑暗便会害怕得恸哭,因为赵岁欢早在四年前就死在了京城郊外的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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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祈向来总带着股身居高位者的泰然自若与压迫感,任凭他如何瞧上去谦和,融入了骨血里的尊贵也绝非他稍许的垂眼低眉能够遮掩。

“夜里为什么不在?”

翌日一早,日上枝头,晨露自嫩叶上滚落,漫起了乳白的大雾。

隔着花窗岁岁向外探了一眼,忽闻近在咫尺的低语,吓得她脚下虚浮踉跄着就要摔倒。

楚祈长臂一弯便将娇躯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