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被这话说得羞愧欲死,脸也涨红了一些。崇明帝继续道:“你啊你,眼里只有大儿子。当初谢琼霖犯了那等大事,你二话不说就跪到了我的面前,最后这件事情轻拿轻放,把杜家拿出去顶罪。少允呢?哎,你实在厚此薄彼啊。”
谢沉想要狡辩,“你不是疼他吗?皇太后不是疼他吗?况说还有个他母亲,青良只有我这个父亲啊。”
两人已经坐到了椅子上,面对面相视,谢沉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得不行,就是连头都不敢抬。
崇明帝看着他道:“‘明净明净’,当年老太傅怎么就给你取了这么个字,你到了现在怎么都还看不明白?看来少允生得这样聪慧,是随了我。”
好不要脸的话,谢沉不明白他的意思,平白无故还挨了顿骂,他也生了一二分气性,抬起了头来看着崇明帝说道:“你说我厚此薄彼,咱们两人彼此彼此。你当年做皇太子的时候都苦成了那样,怎么现在还这样为难正栢。”
这些话实在不应该在崇明帝面前说,二人之间,不谈国事,便能天长地久,谈了国事,实在是伤感情了。
崇明帝闻此果真沉下了脸,“我为难他?谢沉,你就这么脏派我吧你!你自己算算,好歹我是把这个皇太子之位给了他吧,前朝有皇帝立嗣,死活也不肯把皇太子的位子给出去。他有老二一半能干,我能愁得白发横生?”
谢沉争道:“你说皇二子能干,那我还说正栢心善呢。”
“当初朕若心善,就走不到如今这里,心善才是大忌,朕宁愿他能拿刀来捅,也不要叫他心善!”
李进在一旁吓得冷汗涔涔,敢在皇帝面前说这话的,能把皇帝气成这样的,也就只有谢沉了。
谢沉看到崇明帝这样,已然是动了怒,终也闭了嘴,他闷闷道:“我不说就是了,你犯不着生这样大的气。”
云销雨霁,雨后的天极其澄明晴朗,阳光透过隔扇照入殿内,将好照到了两人中间的那张桌上。崇明帝没再说话,怒气过后也只是剩下了颓然,他扯开了话题说道:“你家那个大儿子提防些吧,最近这样的日子,还时常出门,你说他会去干嘛?”
他看着谢沉震惊的眼神,说道:“还有,他最近是不是又有意无意跟你提起了谣言一事,还总是把话头往少允的身上引?”
谢沉斩钉截铁说道:“你这是派锦衣卫的人盯他了。”
崇明帝说道:“不盯行吗?能不盯吗!你总是说少允会毁了谢家,究竟是谁毁了谢家,还不清楚吗?当初杜家的事情,我早就派人查清楚了,确实是没有动手脚,还真是你家那个做了假说了谎!”
谢沉猛然起身带翻了椅子,他道:“绝对不可能!青良他生性纯良,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第七十章
崇明帝扭头对李进说道:“去把东西拿来。”
李进拿来了一沓厚厚的账簿, 这些都是当初浙江官员们测算出的田地账,合在一起交给了谢琼霖过目,这些本该是最原本的账目,没有被动过手脚的东西, 可最后和谢琼霖交上来的账目明显有了出入。
但当初崇明帝他们为了新政的推行, 并未细查此事, 将错就错, 将事情全都推到杜家身上,如今就算是查明了真相,也不能耐谢琼霖如何。若是抓了谢琼霖, 那便是打了天家的脸。
谢琼霖知道崇明帝要这样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便将杜家递上, 他也知道谢沉不会让他出事,所以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些事情。
崇明帝说道:“本来的账目是你手上这本, 可他交到了京都, 递给户科的又是另外一本, 难道还要说是不小心的吗?”
谢沉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他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快要昏倒, 好在崇明帝和李进赶紧扶了上去。
崇明帝见他这样, 却还不肯放过,“你说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他为了叫少允难受伤心, 能置谢家于不顾。这次城中谣言如此之甚,他也掺了一脚, 只等着叫少允下不来台, 而丝毫不顾谢家名声。你说说,他有将你当作父亲吗?有将谢家放在心上吗?”
崇明帝顿了顿, 紧紧抓着他的臂膀说道:“少允他......至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谢家。”
“明净,我当皇帝,身不由己,可你真的不该这样,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啊。”
谢沉几乎抬不起头来,“少允苦,青良何曾不苦啊?他打小就没了娘啊。”
崇明帝见他还是执迷不悟,松了手来,满脸失望地看着谢沉,“皱眉现眼,实实腹中有剑,笑里有刀,鬼气杀机,阴森可畏!他苦,他便悖逆人伦,丧天害理!你偏心至此,少允他报复你了吗?又报复他了吗?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单这一点,他们之间分明就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