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眠缓步入亭榭之中,让沛竹撑伞等在外头。
今日是个晴雪纷飞的日子,屋檐之下铃铛被风拂过叮铃作响。
宋殊眠前几日挨了冻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利索,为了御寒,里三层外三层套了不少的衣服,外头还套了一件鹅黄连帽斗篷,能将整个人兜住。
她走到了徐彦舟的跟前,坐到了谢沉方才坐过的位置,伸手掀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净白的小脸。早晨的阳光正好洒在两人的侧面,在他们的身上发丝上镀了半边的金光。
徐彦舟看着她直截了当问道:“可愿和离?”
宋殊眠反问道:“和离了之后呢?回到你的身边继续像从前那样待着?你已经娶了妻子,那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侍奉着你呢?”
宋殊眠字字珠玑,这便是不愿意了。徐彦舟脸上一如往常带着笑,只不过眼中的寒意已经十分刺人。
宋殊眠继续说道:“是表哥同国公爷说的叫我们的和离的罢。”
宋殊眠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徐彦舟嗤笑了一声, “我当表妹嫁了人后脑子还不好使了,没想到还真是一如往常聪慧。”
第四十七章
宋殊眠知道徐彦舟虽然在笑, 但这会显然已经是生气了。
宋殊眠的脸色泛着病态的白皙,她也笑,“还得多谢表哥当初教得好。”
不就装吗,谁还不会了。
徐彦舟说道:“真是个好孩子, 竟还记得我教了你。那你是蠢得不成?谢琼婴这样的人, 你倒还敢把终身托付给他。杜家的事情因谁而起?这国公府里头就是个污糟的大染缸, 你当你的那几分小聪明在这里头够用啊你就非要往里头去跳?”
徐彦舟像是气极, 说到了后头几乎已经咬牙切齿。
宋殊眠这几日本就烦心,她看着徐彦舟这样也来了火气,说道:“我非要往里头跳?徐彦舟,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先把我往里推, 你不推,我怎么跳?”
徐彦舟知道宋殊眠向来伶牙俐齿, 从前在徐府的时候还有所收敛, 如今她都嫁人了又有什么顾及?徐彦舟不是来和她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你愿意的话,就当是你替司巧嫁了进来,我用尽法子也会带你出去。当初在海家的时候, 你不是还想着和离吗?怎么如今就不愿意了?”
徐彦舟好歹和宋殊眠在一起生活了六年, 宋殊眠的心思他自然能轻易察觉得到。
刺骨的寒风倒灌进了衣服,宋殊眠拢了拢衣领, 把脖子捂得更加严实了一些,她道:“徐彦舟, 你弄错了。就算我离了他, 也不会再愿意回到你的身边了。你以为你又比谢琼婴好在了哪里啊,你从来都瞧不起我, 我在你的眼里头就是一个消遣的玩样。怎么,当初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弃我若敝屣,如今怎又念得我的好了?”
徐彦舟被气笑了,“消遣的玩样?宋殊眠,你好大的脸啊,我把你当作消遣的玩样,还教你识字读书?我就该把你教得蠢笨如猪,没了这些花花心肠,在你大婚那一天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回来才是。偏生把你养得这样方头不劣,一堆的小心思给我自己找气受?”
两人还从来没有吵过这样的架,就算是那回徐彦舟让宋殊眠替嫁,他们之间也不过是不欢而散罢了,没有闹得这样难看。
风雪声大,仆侍们又站在稍远的地方,就算是两人大吵也没人能注意到这处不寻常的动静。
宋殊眠终于忍不住对徐彦舟骂道:“你这样说,也便是承认对我意。而当初我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郎有情妾有意,可是你倒好,转头把我送去嫁谢琼婴,到了现在反而开始故作深情。”
“郎有情妾有意又如何,你以为谁都是像谢琼婴一样不顾世俗言论,离经叛道吗?徐家嫡长子的正妻,宋殊眠,你如何配?”
徐彦舟的话如同一把刀一样刺了过来。
宋殊眠也没必要再跟徐彦舟有什么好脸色,她冷笑道:“是,是不配。那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放着谢琼婴正妻身份不要,去当你徐彦舟的妾?你疯还是我疯?”
宋殊眠这会被他气得已经开始报复似的口不择言,“如今我嫁作人妇,表哥又来招惹,难道是将自己比作曹操。别人的妻子就特别吸引你一点,徐彦舟你这不是有毛病吗?”
宋殊眠看着徐彦舟猛地起身,便知道他这是怒极了,宋殊眠被人掐怕了,怕他也来掐自己,起身拔腿就跑,结果猛地撞上了一个硬朗的胸膛,宋殊眠被撞得发懵,抬头一看,是穿着一身黑色大氅的谢琼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