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琳命成碧等离开,只留杨羽一人,望向其腰中的佩刀,轻叹一声,问道:“杨羽,此事当真与父皇无关吗?”
杨羽跪地行礼,恳切答道:“殿下,卑职如今忠于二位殿下,此事若是陛下授意,卑职绝不会有所隐瞒,这何传持死得蹊跷,若真乃陛下授意,想必绝不会用这样的办法草草做结!”
萧瑜俯身将他扶起,让他又仔细讲述一番何传持近况,三人当下决定,事不宜迟,要立即前往天牢彻查此事。
然而,偏偏今夜先行赶赴天牢的人,是萧珍。
萧琳绝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萧珍拦在天牢外不得进入。
前日萧珍协理大理寺卿彻查太子谋逆一案后,萧竞权命其继续分权掌管天牢及大理寺刑狱,故而萧琳未曾向萧竟权或大理寺卿禀明,不得擅自进入天牢。
依照律法规定,此事本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已至深夜,萧竞权必然已经入睡,若是等到明日上朝后再提及此事,想来其中多有变故。
更何况,如今萧珍阻拦萧琳查看何传持的尸首,就是有意阻挠。
萧琳不知为何萧珍会性情大变,亦不知他如今对自己百般为难为哪桩,言语中暗指自己同杨羽私交甚密又为何故,何传持事关幽州吏治清整,他身上尚还背负着许多秘密。
如今何传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何让萧琳面对幽州黎民百姓,如何面对当年枉死的郗氏一族,如何面对险些命丧郗骏平剑下,九死一生的萧瑜。
萧珍既然要拦,他也不怕硬闯进去。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忽然由宫中传来谕旨,乃是萧竞权口谕,称何传持事关幽州杀吏大案,如今无故身死狱中,必有内情,故而责令萧琳与萧珍共同查办此案。
萧瑜将自己面目与手臂涂黑,微微佝偻着身子,装作一位仵作,一直跟在萧琳身后,静静望向萧珍,令对方总觉得心底隐隐不安,似乎受到了迫死威胁,却又不知这种莫名的恐惧由来何处。
如今萧竞权的口谕下达,有人神色失落,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急躁,也有人气定神闲,毫不在意,萧瑜却应当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听到萧竞权的这份口谕,他只觉得有趣。
即便如今萧琳与萧珍共同彻查何传持之死,如今的天牢到底还是萧珍的势力所在,他要求萧琳,必须由自己的人先行查验尸体,之后萧琳的人才得以进入。
若非萧瑜制止,想必今日萧珍免不了要被萧琳一顿训斥。
“二哥,有我在,你就让让他又何妨,我见过的死人比他萧珍见过的活人还要多,此时若是和他继续争斗,反而是让他得以。”
他说的不无道理,手握珠玉的人,何必与两手空空的乞丐做赌。
也不知萧珍的人能力不济,还是有意拖慢时间,在房中查验了约一个时辰才出来禀报,称何传持身上并无外伤,亦没有中毒的迹象,应当就是长期被关在天牢,心中郁结以致疯癫,将牢房中老鼠的声音当做鬼魂作祟,自己将自己吓死了。
这样的蠢话,萧瑜听到一半就不愿再听了,若不是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他恨不得当即将那仵作和萧珍讥笑羞辱一番。
他默不作声,向萧琳行了个礼,便进去查看何传持的尸体。
他的死状的确可怖,双眼暴凸,遍布血痕,两侧唇角几乎撕裂一般扯像双耳,似笑非笑。
何传持两手紧扣两侧额头,长时间不曾修理的指甲,亦深深刺入头皮之下。
虽身死时间不长,可是他的尸身已经僵硬无比,不能将两手放下,蜷曲的双腿亦不能放平。
果真是别开生面的死法,萧瑜愈发觉得有趣,用白手帕在其口鼻处轻擦拭了几下,除去泥污,隐隐能看到一些幽绿色的粉末,没有异样的气味。
到底是用毒,还是什么旁的招数?萧瑜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两指探及何传持胸口下二寸之处,忽觉得此处有些异样,似乎比其他地方的皮肤肿胀松软了一些,又略有些青紫,他方才以为此处只是普通的碰擦伤。
他隔着布巾轻轻按压此处几下,那片皮肤的颜色变得更深,萧瑜当即色变,告知萧琳与萧珍前来观看。
为避免被萧珍诬告,他事先并不言明,只是一边口述,一边让萧珍的人为自己代劳,一点点剖开那处皮肤,取出淤血凝结的血块,伴随着那仵作“啊”的一声惊呼,一根足有女子手掌长的,比普通绣花针略粗的钢针刺入何传持的心脏中。
萧珍对此钢针的出现亦颇为震惊,恶狠狠瞪向那名仵作,又转而审视站在萧琳身后,面色平静的萧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