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知道梅妃绝不会在意这样的事,便答梅妃近来很好,身体康健,亦在后宫掌权,此次薛氏一族谋逆案发,太后薨逝宫中,后宫便是由梅妃掌权了。
“唉,如今已经过去许多年,也是我年岁渐长,已经忘了从前的事……嗯,依照娘娘的能力,管好一个小小的后宫不在话下。”
萧琳问道:“外公曾经见过母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昔年萧竞权为九皇子,沦陷碓拓成为质子,幸得梅妃救助回京,他隐瞒了自己已有妻室一事,与梅妃在斡卓国成亲,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后将梅妃骗回京城,方才告知梅妃自己已有妻儿。
英国公长叹一声道:“当年娘娘还是斡卓国尊贵的九部公主,我知道她一定是心气强盛受不得委屈的,何况当年班兹部与斡卓为我朝效力,先帝对她赞许有加,我担心我的暖儿受她欺辱,连夜从大营赶回京中,却被娘娘拦在马前。
“她割下一缕头发向我和暖儿赔罪,称她无意与暖儿争抢夫婿,若是我们对她仍有不满,只待她杀了陛下,再做决议。”
他揉搓着手上的玉扳指,一时情动,落下一滴眼泪,那扳指上刻着一个“暖”字,正是圣敬皇后的闺中之名,想必是圣敬皇后的遗物。
“娘娘当年与萧竞权割袍断义,拒不留在京城,即便是先帝出面相劝也不能让她忍受那番欺骗,她要逃出京城,我千不该万不该领兵阻挠,放任陛下将她抓回王府之中,唉,没想到啊,就是这一念之差!”
或许是皇命难违,或许是因为当年圣敬皇后的劝解,就是这一念之差,害了梅妃,害了老国公最爱的女儿,还有那成千上万无辜的班兹部民。
英国公是忠义之人,因为此事悔恨不已,不过萧瑜明白真正要偿还这笔血债的人是谁。
“往日之事在如今看来,往往令人思之悔之,老国公您不必太过愧疚,母亲已经忘怀此事了,此次前来幽州,她还告诉我让我代她向您和国公夫人问好。”
他和萧琳对视一眼,萧琳趁机问起了当年先皇薨逝一事,希望从英国公口中得知一些往事。
英国宫当年领兵在外,先帝驾崩时他刚好骑马行至宫门外,但是他曾经看过先帝的遗体并去往当年先帝驾崩前的寝宫,当时的确觉得有些异样。
“不知为什么,如今想来,总觉得先帝驾崩时殿内十分冷清,似乎是有意让侍女和宦官离开的。”
“那么,您是否怀疑过当年先帝与衡阳王殿下之死呢?”萧瑜问道。
英国公并未回答,可是看他的眼神,萧瑜能读到答案,他一定是怀疑的,想必如今世上还有许多人也对此深感疑虑,可是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只能选择缄默不谈。
毕竟,萧竞权并不是一位极度昏聩的帝王,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古往今来的帝王之中,他似乎已经是很好的那一个了。
萧琳命侍者离开房内,将门阖上,将有关纪王一案,衡阳王之死,以及先帝之死的可能情况悉数告诉了英国公,后者听罢不由得色变当场。
萧琳曾问起有关当年纪王之事,英国宫却不想到纪王谋逆被诛灭九族一案竟牵扯出这样的惊天秘密。
萧瑜待他平复心情后只问了英国宫一个问题,自己三岁生辰,亦是梅妃二十岁生辰那夜,英国公或是英国公的家人,是否曾遇到过什么本不该出现的人,又或者曾经在当日发现过什么异样之事?
英国公陷入回忆之中,忽然抬头盯着凌空一点,悚然道:“难道那个人是他?”
萧瑜静静答道:“如此说来,那夜您真的见过银筑将军了?”
两人的对话太过跳跃,就连萧琳也没有明白萧瑜所说的那一夜和银筑将军有什么关系,老国公给了他答案。
那是圣敬皇后薨逝的第一年,那年八月十五日中秋,是萧瑜和梅妃真正的生辰,萧竞权不设坊市三天三夜,为梅妃庆生,那天晚上本应当圆月如壁,柔光遍照,可是夜里却没有月光。
那晚老国公和国公夫人思女心切,不愿多听京城中锣鼓喧天,便早早入睡了,可是两人将要睡下时,院中却起了喧嚣,护院称有一伙人前来行刺二人,如今已经逃走了。
老国公征战多年,仔细看过院中打斗的痕迹与血迹,判断出那不是同一批“刺客”,应当是有一个人在二人门前驻足许久,又同后来之人发生打斗,负伤逃离。
老国公命人沿血迹前去追捕,却只在城郊一个破庙内找到了一块染血的布巾,那上面绣着狼首苍隼——班兹部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