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慈爱望着两人,因情绪激动轻咳了几声,依旧和蔼地说道:“我们不习惯汉人的礼节,你们不要这样跪来跪去的,你这样子,反倒又有些像你的父亲了,他从前也是这样跪拜我和父亲,可是同样是他,几乎将我们班兹部屠杀殆尽。”
“我不是萧竞权,我和他不一样,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和冬儿会好好学习斡卓的礼节,望您海涵。”
萧瑜倒也不见拘谨,趁着那鲁告诉那莫关于他自己的事,便上前查看老斡卓王的情况,让冬儿将自己的针套拿出来,尝试着为老斡卓王刺穴探脉。
“外公,方才瑜儿见您手指还能动,等下我要为您施针,若是您感到疼痛难忍,便握紧瑜儿的手,很快便好了。”
萧瑜揉按着他身上的关节,问那莫:“舅舅,我能看看外公平日里喝的什么药吗?”
“这里面的就是了,我们如今物资短缺,并没有太好的草药给父亲用,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莫指了指面前的药炉,萧瑜闲聊时问起近日来天气转暖,为何班兹遗民们依旧缺乏物资,才得知众人是才迁移至此处,他们上一处定居的牧场被玛哈人发现,不再安全了。
“你是从汉人的京城来到这里吗?一定走了许多日吧?”
“是从幽州出发,走了近路前来,也多亏我们得知消息,找到了纳度大哥和纳珠姐姐,有他们为我们指引。”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的!”那鲁慌忙问道,叫人去喊纳度前来,被萧瑜拦下了。
他一边为老斡卓王施针刺穴,一边将自己如何得知纳度与纳珠的身份告知众人,甚至不忘告诉他们如今斡卓与碓拓以及□□之间的斗争,提醒他们,玛哈贵族为了维护统治,很有可能不择手段将班兹遗民铲除殆尽。
“母亲还没有见到你们,你们不能出事,请舅父们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们。”
那鲁有些怀疑地问:“你?你要如何保护我们,看你瘦瘦弱弱的,似乎还生着病吧,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不过就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不成什么事。”
冬儿忙替萧瑜反驳,告诉那鲁萧瑜的武艺很高的,没有人可以比得过他,萧瑜也并不是任人欺负的无能书生。
有冬儿夸耀自己维护自己,萧瑜做好“谦虚”之事便好。
“前些日子心口侧受了伤,又一路奔波,想来身子有些疲累,面上才有了颓容病气。”
那鲁似乎对这种繁文缛节的客套话很是厌烦,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听,催促着萧瑜快些为老斡卓王医治,若是不能,便不要用那些长针折磨他。
从前在幽州时,冬儿就见过许多病人的家里人无理取闹,也多亏萧瑜脾气那样好,不愿和人有半分计较,容忍着他们为他们诊治,如今这位萧瑜的那鲁舅舅,就好像是那样的人,一点道理都不讲。
真是一点也不像梅妃娘娘那样和善温柔,但是说起话来又十分潇洒,并不矫揉造作。
“外公这病不难医治,难的是药材,我动身来此前也带了一些,可是缺了几味药,也有几味的药量不够。”
这下便是那莫震惊不已了,他问萧瑜打算如何医治,萧瑜并不作答,只是依旧为老斡卓王刺穴,请旁人将他扶起,在他风门穴三角俞穴上连刺了几针,最后一针凝力刺在他心俞穴上,老斡卓王忽然有了反应,身子一抖,便吐出了一口腥臭的脓血。
“当年外公坠入深谷时想必伤了身子,虽然身上的骨头筋脉恢复,可是五脏受损并未及时医治,加之心中怒气怨恨,郁结所致,若是好好调理,将体内沉积的瘴气与积废排除,想必身子会慢慢恢复。”
老斡卓王这才注意到萧瑜,吃力转过头看着他,那鲁告诉他萧瑜的身份,他便抓着萧瑜的手不放,浑浊的双目圆睁,眼角挤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萧瑜忙用斡卓话告诉他:“母亲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回来看您,您如今只要安心养病便好。”
冬儿帮着萧瑜打下手,擦干了老斡卓王嘴角的血迹,扶他重新躺在地上,萧瑜求来一片布帛和笔,用斡卓的文字写下了自己需要的药材,问那鲁有没有办法收集。
看着老斡卓王面上终于浮现了些血色,那鲁说自己会想办法,让萧瑜安心医治便好,随后向那莫递了个眼色,便出了帐子。
“没想到你从小长在深宫之中,竟然还这样通晓医术,”那莫眼中愈发露出激赏之意,“你是叫冬儿是吧,你们两个还这样年轻,便已经结为夫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