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不用萧瑜多言,梁明就能做好,如今萧瑜仔细叮嘱,自然这几人是难逃活罪了。
“祥雁,今日你做事亦有欠妥之处,罚你你可有怨?”萧瑜看向跪地的祥雁冷声问道。
祥雁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有罪。”
“地上冷,起来吧。这几日你照顾皇后辛苦了,功过相抵,就等皇后痊愈……让她好好赏赐你们。”
萧瑜不再多言,俯身对冬儿温声说道:“怪我,我今日不当去上朝的,我应当好好陪着你,你不要说什么江山为重的话了,这天下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冬儿淡淡笑了笑,难得这笑容里没有苦意。
萧瑜抱她起身,这一次抱着她的时候,萧瑜却忽然有些站不稳了,短短三日,她竟然瘦了这么多,隔着柔软的身体,却好像抱到了她一身病骨。
强忍着鼻酸,萧瑜对冬儿说:“既然能出来走动了,很快就会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殿下,我不想有人议论你,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喜欢……”
萧瑜神色不显,平静答道:“我知道,他们该死,我知道冬儿会替我出气的,我很开心。”
冬儿攀在他肩上的手臂没了力气,滑落到了身侧,闭上眼柔声说道:“殿下,能不能晚一些再回去,那些药太苦了,我也不想被扎针了,我是不是好不了了……我其实,能感觉到的。”
“不许说傻话,你胡说什么?”萧瑜心中急切,可是也不想凶吓冬儿,转道:“只许这一次了,冬儿不准说胡话气我,这三日我难得心情好了一些,你便又说烦心的话惹我难过了。”
今晨太医说冬儿好转,萧瑜便已经为冬儿诊脉,可是她的脉象依旧如故,是象征康健的脉象,只是事到如今萧瑜愿意相信一切,愿意用一切骗自己,只要冬儿可以好好的,总归他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了,哪怕此时告诉他这是老天对他降罪,他死后要被油煎火烹,亦是心甘情愿,深信不疑,只要冬儿能够好转。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普天之下找不到一篇医方,若真的是他的报应,为什么偏偏报应到了冬儿的身上,为什么不是他来受这些苦痛?
冬儿不再说了,其实她还有些话想说,也的确会让萧瑜难过,其实那些人所言或许也是有道理的,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或许自己真的是命中福薄,即便是和萧瑜有了来世,也不能再续前缘了……
或许她离开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一世,和萧瑜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全然满足,每一天都是那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她方才胡思乱想了很多,恰好等她走后,萧瑜可以另立新人,那些流言蜚语都可以推到自己的身上,算是自己为萧瑜做的最后一点事,希望他永远平安无虞,稳坐江山,她没有后悔遇见萧瑜,前世不后悔,今生亦不后悔。
只是,还有一些遗憾吧,她不能再陪着祖母了,今后世上就只剩祖母一个人了,还有梅音,或许来不及抱一抱她的孩子了,还有许多东西割舍不下,也不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的萧瑜,会不会每日伤心难过……
冬儿缓缓阖目,听到萧瑜呼喊自己的名字,想要回应,可是却如魂魄脱体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再醒来时,便是痛,与前几日尚且能忍受的痛一般,这次的痛蚀骨钻心,逼迫她哭喊宣泄,她握紧萧瑜的手,可是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这整整一日夜,冬儿便在痛中哭喊了一个日夜,她素来坚强不愿让旁人担忧,却也是真的忍受不住痛楚,不得已叫苦,太医们却仿佛束手无策,这样的哭喊声绝是代表何种疼痛,他们不会不知,皇后娘娘仁善,可是这仁善除却让众人惭愧恨天,却再无他用,莫不是老天不开眼,一定要将皇后娘娘带走去吗?
整一日夜,旁人或焦心叹息,或慌乱无措,萧瑜只无言守在冬儿身边,她□□哭喊一声,对他说一声疼,便有一根指粗的锥刺在他心口来回穿透。
这一次的心悸比以往来的更猛烈,冬儿吃不下一点东西,就连喝水也是困难,熬煎约至深夜,才终于被强灌下了安神的药,堪堪睡去,只是看她紧蹙的秀眉,想必在梦中也并未得十足安宁。
萧瑜半跪在冬儿榻前整一日夜,双腿早已麻木,确认冬儿睡去,在母亲纳兰和皇兄萧琳再三劝阻下才答应起身,却踉踉跄跄走向前殿跪倒,身后众人亦齐齐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