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要小女孩……梅音,你会好好对她吗?你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吧——我似乎……似乎是撑不了多久了,今后我能不能投胎到你这里,到时候你要好好对我,我喜欢吃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这样的话任谁听了也觉得心痛,梅音转过头去默默流泪,良久才答:“你要好好养病,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病倒不起呢?你不是心疼我吗,如果心疼我,就莫要说这些话让我伤心,你如今手里一定有了许多好宝贝,今后我的孩子满月了,你可不许吝啬,要多送她一些。”
“好,我答应……我知道你难过,我也舍不得……这些话我只对你讲,我也不想死掉,只是好像没有什么办法了,生死有命,你们不必为我难过。”
她越是这样讲,梅音心中便越是烦闷,一眼不发默默为冬儿擦洗身体,和旁人一同帮她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可只是喂她喝了些牛乳的功夫,背后便又是一片湿漉了。
冬儿喝不下牛奶,梅音只好让旁人散去同她些私话,无非是过往琐事,冬儿枕在她肩头静静听着,这些日子若是能吃了安神的药便是昏昏沉沉睡着不知白天黑夜,若是醒来便是疼痛难忍,可是冬儿依旧想要醒着,醒着的时候至少萧瑜梅音他们都在身边,可若是真的闭了眼,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天将微明,萧琳身前的热茶换了一壶又一壶,终于等到萧瑜苏醒,除却疲累过度,感染了些风寒,他比冬儿如今的情形要好太多。
殿中空荡刺冷,只有榻前点了一盏灯,萧瑜身上披着玄色外袍,环抱双膝坐在榻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没入阴影之中,望着殿外跪倒请罪的一众太医,谁也走不进他心里。
萧琳默默守在他身边,一直等到他愿意开口之时。
殿外响起了请示之声,萧琳问是什么事,内侍在外犹豫问道:“陛下,王爷赎罪,微臣斗胆请问陛下今日是否上朝?”
萧琳转头望向萧瑜,正欲替他回答,萧瑜却道:“上朝,告诉他们,今后若非是比皇后的病情更重,不得有人告假不朝。”
“是,陛下,太医院众臣们已经在外等候一夜向陛下请罪了,陛下可要令其面圣?”
“只进来一个人就好,人多了朕见着心烦。”
脚步声渐远,萧瑜目光不移,忽然笑了,似乎是对萧琳说话:“你看这一群人,宁愿在这寒风里整夜跪着,也不愿去想想办法医治好她,二哥来找我做什么?担心若是冬儿一走,我便抛下一切与她一同去了?担心我将皇位甩手与你?”
萧琳身形一怔,问萧瑜怎能这般设想自己,萧瑜打断他道:“你这样想没有错,我也的确是这样想,你没有猜错——我只是空余感叹,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时时祈盼着她快些去死,又不知道有几人是想要她平安活下来的。”
“瑜儿,一切还有转机的。”
萧瑜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间竟多了几分平静。
“冬儿快不行了,”他攥紧了手中的衣袍喃喃道,“照这几日的情形,想必没有几日了,我如今回想起这些日子与她相处,只剩下满腔的不甘,满腔遗憾,可是一下子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老天爷他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样戏弄我?若早知今日,我便不将她留在身边,总好过一剑穿心,总好过这样纠缠病榻!”
萧琳默默落泪,此时千言万语都只化作无能为力四个字。
“……幽州那边,我的亲信还在找那个和尚,他没有出过幽州城,一定可以找到的!”
“找到他,就一定能救冬儿吗?”
太医瑟缩入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萧瑜仍是没有转头,只问其皇后之疾是否已经无药可治,太医称是,又问皇后还有几日光景,太医犹豫不决,最终答若是调养得当,兴许还能坚持半月余。
还剩下半月余,可是各种遭受的罪苦,便不是这短短半月余可承载的了。
“朕知道了,今后不必一群人一同守在皇后身边了,只要不耽误为皇后诊治,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明日自会有赏赐送至太医院。”
太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人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杀头的打算,可是却忽然得了天子宽恕,连谢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瑜令人拖出殿外。
“瑜儿,你这是要——”
“皇兄想交代我的事,我都知晓,你不必多说了,去陪伴皇嫂吧,别让她再见冬儿憔悴,伤心积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