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琳和萧瑜去看,春琴见到二人便痴笑,口中一直喊着“孟姐姐”,“冬儿姐姐”,萧瑜早就猜疑她是装疯,只是无法证明。
如今敌暗我明,陷入被动,萧瑜用了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将春琴从地上扶起,为她掸落了膝上的尘灰,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喊冬儿?是他教你的?他想把冬儿骗到这里来,对不对?”
春琴似乎是躲闪萧瑜的目光,又似乎被上绣的百丽鸟吸引了注意力,用满是污泥的手指轻轻摩挲不停。
“孟姐姐,孟姐姐!”
她嬉笑着喊冬儿名字,笑得更大声了一点,每喊一声,萧瑜的心就焦蹂一分,急切下去抓她的手,知道自己失态又似触电一般放开。
“你是在装疯对吧?那个男子是你什么人?他是你的兄长?还是你的家人为他胁迫替他做事,你是想躲着他对吧?”
提起那个男人,春琴就笑得更大声了,只是头埋得更深,青黑色的地砖上砸出一点更深的痕迹。
萧琳想劝阻萧瑜,他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我不管你是装疯还是真疯了,至少冬儿她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好,她今晨还问起你,问你是否安好……”
春琴小声急促地喊着冬儿,用余光望向萧琳,恐惧之中蕴着些许期冀。
“春琴,先前还未知道你身份时,我对你有所怀疑,一直留有戒心,我知道你厌恶我……”萧瑜恳切说道,“但是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相信二殿下,你有什么冤情,大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来为你伸冤,你说话啊?”
萧琳一样担心梅音,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躲避刑罚而装疯的,我听说过你身世坎坷,委实令人同情,他日递表朝廷,你的名字不会在列,若是宋家愿意接纳,你一样可以和他们继续生活在幽州。”
听到宋济民一家的消息,春琴停止了呼喊,怔怔看着萧琳和萧瑜,眼泪流转眼眶中,惶惑迟疑。
萧瑜便道:“你还记得宋大人一家对吧?蘅姐儿如今和他们在一起,宋大人一家安然无恙,只是此案牵涉复杂,宋大人一家又曾与郗恒有过恩怨,为了保护宋大人一家,才不得已将他人等‘投入大牢’。”
闻言,仿佛临终安息一般阖目,春琴蹙着眉心,面上替咽喉抽噎,却又得了十足的释然,向后仰去跌坐在地。
她缓缓低下头,眼泪亦随之奔涌而出。
“冬儿姐姐——”
她又急促又弱噎的小声说道:“这都是我做的孽,前些时间,他说过他要杀了孟姐姐,他已经疯了,我害怕他,他当着我的面下药,我不能让他发现,只能喝下去……”
萧瑜忙问道:“下药?你的意思是,他曾到过狱中?他如今在哪里?”
春琴端坐正向萧瑜和萧琳二人深深叩谢了一礼,擦干眼泪,神色再无张惶无措,反倒多了几分超脱她这个年级的从容决绝,答道:“不,是一位看守的狱卒,从前他是乳娘的孩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他什么都听他的。”
话至此时,萧瑜终于色变,一时间心口万般沉重,竟从唇角渗出一丝血痕,在他青白无血色的面颊上凭空添了一道疤刃。
萧琳及时扶了萧瑜后心,才没让他昏倒,让春琴好好休养,又命人严加保护,便扶着萧瑜到了院中。
萧瑜脑中飞快思索着,春琴因他二人处置了宋济民一家,并不信任他和萧琳,又因为害怕那人故而装疯卖傻,想要寻待时机脱离掌控,那人今日让人当面为春琴下药,便是要试探春琴是不是真的疯了,又能将自己和萧琳骗至县衙,这样梅音和冬儿便无人保护,真是好毒的心计!
“瑜儿,你可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如今,就算是我二人快马加鞭赶回外祖府上,想必那人也早已到达。国公府上滴水不漏,若不是我提前抽调了冬儿院中的守卫,就连你也是进不去的。”
“如今你身子还未好全,切不可急躁忧心——”
萧瑜打断了他说的话,无力说道:“我知道的,二哥,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算错了,已经来不及了,故而觉得怆然乏力。”
他埋下头,言语之中深深自责。
“二哥,我又没有护好她,就算是老天怜惜,再给我重活一次,我还是做不好……”
萧瑜是萧琳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他如今是真的心力交猝了,恳切劝慰:“你怎么做得不好,冬儿和梅音不会有事,那人做这些,不过都是为了报复你,你万万不要让他诡计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