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昏暗的油灯将刑房勉强照亮,身着红色大氅的大太监冯娄被人群拥护着走来。

冬夜里凉,刑房冷得跟座冰窟窿似的,冯娄揉着冰凉的手腕,冲一旁道:“还未开审么?”

被问话的太监弯下腰,恭敬道:“回老祖宗,方鞭笞过,并未审。”

“嗯。”冯娄点点头,抬起右手往后挥了挥,示意左右退去。

一众厂卫得令,退出刑房。

陆生的鼻端萦绕着浓烈的血腥气,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呼吸起伏间,胸前的伤口因为受到牵动,火辣辣地疼痛着。

他垂着头,怔怔地看着向自己缓缓靠近的黑色皂靴。

冯娄走上前来,站在距离陆生一尺远的地方。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闻言,陆生费力地抬起头,掀开眼皮去瞧面前的人——冯娄,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方圆脸,淡眉朱唇,一双不大的眼睛自上而下瞧着他,绷出了两条狭长的缝隙,看得人心中无端犯怵。

此时二人相对而立,悬殊的身份令陆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这是一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判。

冯娄不急着发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内侍。

他只着一身中衣,浑身遍布鞭痕,血水混杂着盐水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面上污浊不堪,几缕发丝松散的垂落下来,将面容遮去了大半。

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平静地回望着自己。

没有哭喊亦没有求饶,与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哭天抢地的犯人不同,只抿着唇,眉头轻皱,似乎很不耐烦。

这反应倒是很令他感到新奇。

冯娄脱下大氅,一旁有人紧跟着凑上前来接过。

接着有两人合力抬来一柄木椅,在冯娄身后放下。

被人伺候的熟稔模样,竟比主子还更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