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里的饭菜,并不算十分的美味,但也咸淡可口,朴实之中,颇有几分家常的味道,而且碗碟颇大。风流似乎心思重重,不常下筷,只是不停地喝着酒。偶尔望着天边的一轮缺月,似乎在紧皱着眉头,又似乎在隐隐地叹息。

那一个,经常晚上拉着自己,在街尾的小饭店吃饭的女孩子,此刻又在哪里呢?是否还在难过呢,抑或是,已经释怀?

风流心中暗自叹息。

心似乎又隐隐作痛,风流只觉得口中的饭菜,愈发如嚼蜡般无味,而杯中的酒,也愈发苦涩难以入喉。

凌玲玲也是不时地夹了几筷子菜,小口的吃着,或是拈起汤匙,嘬几口羹汤。

有夜风,吹过,檐角的明灯,便轻轻的摇。

摇曳的光芒,照耀在凌玲玲精致的面容,和白如雪的裙裳,仿佛像是夜色里的一只盛开着的水仙花,或是一只静卧林间的白狐。

二人并不多话,一时倒也寂静无声,片刻后,风流似乎这才想到要说些什么,便笑了下,看着凌玲玲,道:“你们姐妹的关系挺好,或者说你对珠珠挺好的。”

凌玲玲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啊,娘亲离世之前,要我好好照顾她,毕竟她是我孪生亲妹妹的……”说到这里,凌玲玲语气之中,也有着几分的苦涩之意,她的心情,似乎已不再好。

风流本来想宽慰几句,却听凌玲玲忽然开口道:“何公子,你救救我们姐妹好不好,我知道……知道你是很有本事的人。”

风流本欲开口,听闻凌玲玲此言,却呆了呆,看着她一脸真切的样子,道:“你们不是狐仙吗?按道理说,会一些法术,本事可比我大着呢。”

凌玲玲看着风流,笑着摇了摇头,道:“何公子莫非真的相信这世界有狐仙不成?”

风流也是哑然失笑,道:“不信,便是三岁小儿都未必肯信之事,我又岂会相信,不过是不便说破此事罢了。”

凌玲玲嗯了声,道:“没错,我和珠珠都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是活生生的人,哪里是什么狐仙。军师他擅长变戏法,又会一些驭兽之道,精通腹语之术,常常以假乱真的。而且大厅的布置是有机关的,屏风下面有个暗道,是我和珠珠启动机关,藏到了暗道里,然后放出了关在笼子里被驯服了的两只狐狸罢了。还有……今天早起,枕边的几茎狐狸毛发,也是我和珠珠刻意放的。”

虽然久经风月,但想起来昨夜之事,凌玲玲仍不觉脸上一红。

风流其实早知道如此,因为乐乐已经偷偷研究透了,还和风流说了此事,只不过风流不便提及乐乐,仍是要假装和乐乐不熟,便故作不知罢了。便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军师倒是个奇人异士。”

凌玲玲却垂下了目光,暗自叹了口气,道:“我却觉得,他简直是猪狗不如之人,甚至禽兽,是恶魔。”

凌玲玲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流露出一股忧伤,却又似乎在暗藏着一抹憎恨和无奈的气息。像是一只曾经在豺狼利爪之下受了伤的狐狸,在回忆起往昔的惨痛经历,那种掺杂着伤痛、无奈和怨恨的气息。

风流听得凌玲玲忽然说出这般的话语,倒也是一愣,看得出来,凌玲玲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受了不为人知的伤害吧。

既然是不为人知,风流便也不去再问,他可不会主动去揭人伤疤。

而凌玲玲却定了定神,缓缓地说出来自己这一段过往。

第454章 回忆往事

凉州城,冬月。

这一年的凉州,似乎格外的凉,虽然还没有到最冷的腊月时分,天气却已是格外的寒冷。适逢昨夜又一场初雪,醒来时,在这个西北重镇,天地之间,已是白茫茫一片。林立高耸的建筑上,都覆盖了一层白色的棉衣,覆盖着田野里的青草,也覆盖着刚长出不久的稀疏的青青秧苗。

街道之上,行人也是稀少,都是匆匆而过,便是铁匠铺里的烘炉,也在努力地绽放着那一点溶光,行人偶尔的哈气,都化作了一团的白雾。透过檐角,白色的雪,映照着灰蒙蒙浑浊的天空,不曾有一只飞鸟掠过。

城郊,一间低矮的木屋,窗户凌乱的用木板钉着,即便是塞着了一些破的棉絮,总还有丝丝的冷风,叫嚣着从木板的缝隙里钻了进来,便如同利箭一般,一刻不停的穿刺着人的肌肤。

室内,一张破旧的木床上,一床破旧的棉被里,躺着一个破旧的人。

老妇人。

这老妇人其实不算老,也就五十多岁,却已憔悴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脸上也无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头发稀疏,皮肤枯黄。妇人不时的咳嗽了几声,便仿佛敲响着的破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