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拿起一支铜箭,道:“今日宾客众多,咱们也不依司马氏《投壶新格》了,孔颖达曾于《礼记》中《少仪》篇注疏曰:‘投壶礼,亦宾主四矢,从委于身前坐,一一取之’,咱们便循古礼,投四矢罢,后面的场子交给后生们啦,还请马参军担任这司射之职。”

先时之乎者也的那位礼曹参军向二人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戚大人道:“便如程大人所言,请!”

程大人点了点头,拿起铜箭,闭上一只眼,瞄了几下,手中铜箭投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壶心,众人拍手叫好,这时那礼曹参军便道:“有初,十筹。”

戚大人也是一箭投出,亦是正中壶心,那礼曹参军道:“有初,十筹。”

程大人复投,又中,礼曹参军报道:“连中,记五筹,合计十五筹”,如此轮番投来,程、戚两位大人连投了三箭,均已二十筹。而第四支铜矢,程大人却是投中了壶口却又弹了出来,戚大人却是当仁不让,一箭不偏不倚,投中了方壶的壶耳小孔,悬挂其上,竟不落地。

风流看了看他投掷的手法,便知不是侥幸,至少有七分真实水平,三分运气罢,那方壶之耳孔,不过比铜钱稍大,一箭贯耳,实属不易,风流心道这戚大人想必精于此道,却不知投中了这壶耳,又是几筹?心中想着,那礼曹参军已是朗声道:“贯耳,十筹,戚大人好技法,第一局戚大人胜出”。

戚大人向程大人笑道:“这是程大人在让我呢。”

程大人却是摇了摇头,道:“哪里哪里,老头子不中用啦,来酒来酒,输了愿罚。”

戚大人道:“老寿星今日高兴,不妨多饮几杯。”

程大人则道:“不行啦,醉了醉了!”

二人又对投了一局,各有胜负,对饮了数杯,程大人又让王通判来投,王通判则推辞让王灿来玩。

而王灿在一旁早已技痒难耐,便即离席上前,道:“我来玩玩,不知哪位叔伯来指点小侄一二。”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时倒无人应话,风流见状,便上前去,道:“妙啊,这等游戏果真有趣,也难得官老爷们会玩,我之前可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玩呢。王公子,我来陪你投一局。”

王公子欣然应允,二人便学着程、戚两位大人在方壶前跪坐了下来。那礼曹参军连连叹息,想必是感叹这后生小子毫不知礼节罢了。

风流让那王公子先投,王公子便瞄了瞄,一箭投出,箭杆在户口转了一下,却并未落下壶口,亦未曾跌出去,真是巧了,王公子挠挠头,尚不知如何得分时,那礼曹参军却是报道:“浪壶,十四筹,西门公子请。”

风流也是一脸懵,他也不懂的什么是浪壶——却也难怪,这文人雅士,官老爷们的游戏,他哪里知晓,之前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当下一挥衣袖,道:“有趣,待我也浪他一壶。”说着时,手中箭矢投出,也是倚挂在壶口,既不落壶,也不跌出。依风流之技艺手法,莫说倚挂在壶口部落,便是铜箭矢竖立在壶口,亦非难事。

礼曹参军道:“倚杆,十五筹。”风流倒不知道为何都是挂在壶口,王公子浪了一壶十四筹,自己却倚杆十五筹,想必是王公子那一箭投得不准,转了一转,碰巧挂在那里,所以分了高下吧——便也不计较此事,索性只是玩玩。

二人依次投箭,王公子投中一支箭矢,另一支未中,而风流是武林中人,这点雕虫小技哪里难得住他,四箭投毕,大胜那王公子。王公子也看出来不是风流对手,悻悻道:“投不过你,不玩啦。我输了,喝酒喝酒……”

风流道:“承让承让,来,王公子,我陪你饮一杯。”二人便饮了一杯,归席而坐了。

后面又有两位官员,互相邀请,三请三让,前去投壶了,风流对这些文化人的玩意是不感兴趣,反倒是感觉他们歌舞升平,浑然不知世人皆苦,只顾享乐,大行官僚之风。

他又想起了苏州宴酒楼卖艺养家的小蝶,还有那酒楼前行乞的化子,那被王公子欺侮却不敢言语的挑粪大汉了。

平心而论,若不是为了聚集这苏州城文武官员,好寻找雪依的舅舅,否则便是八抬大轿来请,他也决计不来参加什么知州大人六十寿宴的。心念如此,风流便也没兴趣多管此事,只是暗中观察各位官员,希望能探得一点蛛丝马迹。

又有数位官员,对投了数局的投壶游戏,酒兴正酣,酒宴之上,一时热闹非凡。戚大人见来访官员,差不多都玩过了那投壶游戏,便又道:“接下来咱们一起玩吧,玩那击鼓传花的游戏,这个大伙儿可一起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