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垂下来的花藤还被刻意磨平了尖刺和棱角。

芙蕖攥着光滑的藤,开口说道:“我六岁那年就到你家了。”

她头也不回,只盯着地上疏落的影子。

谢慈的轮廓几乎要与那沉默的山石融为一体了,只有偶尔挥扇时的动作,能看出他是个活物。

谢慈的动作明显一顿:“你想说什么?”

芙蕖:“刚到你身边时,我连字都不识,每天只想着玩,寻常人家孩子读书启蒙的时候,我被关在房间里望着外面的风筝发呆,同龄人开始明白事理的时候,我在徽州拜了师父,学着怎么在赌场上坑骗老实人,场子里有些人输急眼了,不分青红皂白硬说我出千,一群人拿着砍刀追我三条街……其实,我根本不懂做人的道理,从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谢慈是个坏人,也许她能活得轻松一点。

至少不必背负那么多的道德负担。

她说:“我懵懵懂懂被送进太平赌坊的时候,曾在阁里遇见一个姐姐,她是在我之前的馆中魁首,叫织梦,仅比我大两岁,她照顾了我三个多月,后来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赎身。老板娘剥了她的全副身家,才肯放她离开。她走的那天夜里,连件能蔽体的衣裳都没有,三九严冬,她是裹着一只红肚兜,顶着全城人的目光,赤脚一步一步走出城的……你听说过这件事么?”

谢慈默然。

他不仅听说过,而且还看过。

约在三年前,他在府中听说了这桩惊世骇俗的奇闻,怀疑其中有什么内情,特意到街上瞧了一眼。略做打听,却发现既没有冤也没有恨,只是风月场里的姐儿动了情,爱上个一穷二白的大头兵,不顾一切的要追随于他。

谢慈皱眉问那些看热闹的人,女子都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了,怎不见那男人的身影?

他们说那男人其实早战死在边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