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拿来几个坚果,放了一颗在书案上,娓娓道来:“欲要一统天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也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可以实现的,需要数代人接续努力。第一点,也是关键的一点,就是要上有明君。”
说完之后她又将第二颗,第三颗坚果一一摆书案上,“第二点,下有贤臣、良将。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国民拥护。”
樗里疾插话:“明君、贤臣和良将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国民?民贵君轻?”
徐瑾瑜辩驳道:“非也,民贵君轻是从一国的角度来看,国民为本,社稷为重、君为轻。我说的是从国家发展来看,国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打江山、守江山靠得是国民,人心向背关乎着国家存亡,所以国民最重要。但是这不代表明君贤臣和良将的不重要。”
“就像一支队伍,即使每个士伍都作战勇猛、不惧生死,但是还需要有将军进行战略决策,指挥各军作战。同理,军中凝聚的战士是根本,军中统帅则是核心和灵魂。没有强大的实力的军队,再英明的统帅也无计可施;没有出色的统帅,再强悍的军队也无法发挥战斗力。”
樗里疾听得投入,又问道:“你说的这单点都是人的因素,除了人还需要什么?”
“除了人,就是物了吧,简单来说就是粮草、钱财!只有强大的物资储备,方能打持久战,打大帐硬仗。”徐瑾瑜手里捻着杯子说道。
郯清回味着徐瑾瑜刚才的话,饭也顾不上吃了,皱着眉头说:“关中沃野,商鞅变法后也吸引了大量其他国人来秦耕种,国库尚丰。但是要如你之说,要灭其他各国,即使以战养战,怕也不行。恐未灭那国,遇他国合纵攻秦,秦国危矣。”
徐瑾瑜用指头沾了些茶水,在书案上写下两字:“巴蜀”。
写完之后她说道:“等待时机,西平巴蜀,大秦可富国、广地。到时大秦粮草充沛、兵甲完备,也就有了后备之力。如果再进一步,秦军占领上游后可顺流而下直取楚国咽喉!”
樗里疾听完此番言论顿感心潮澎湃、按照她的设想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巴蜀沃野千里,富庶无比,如果得此地,不仅是占据灭楚的地理优势,最主要是有了粮草储备,没有后顾之忧了。
妙哉,她可真是每天都能给他带来惊喜,今日之谈更是荡魂摄魄,他目光闪动道:“我觉得以你的才学,做军医可惜了,不如入朝为官,公父敬才惜才,我引荐一番说不定能让你做秦廷女官。”
徐瑾瑜听要引荐她进秦廷,立马瞪大眼睛,摆手急吼吼说道:“不带这么害我的,秦可还未有女子为官先例。不是说好了我是随便说说。怎么还想把我往朝堂那个火坑里推呐!你们想献计献策,自己找君上说去,就说你们自己想的,可别扯上我。”
樗里疾见她这惊恐的模样,抿嘴一笑,安抚道:“好好好,看出来你确无入朝为官之意,等到恰当时机我亲自给公父说,你莫要害怕。”
徐瑾瑜长舒一口气,慵懒道:“那我就放心了,有功你自己领去,若是被呵斥了,也莫要找我。不跟你们聊了,我要睡觉去了。”
樗里疾笑盈盈满口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去歇息吧。明日不用起太早,到用饭时我让郯明叫你。”
徐瑾瑜起身跟他和郯清告别后,打着哈欠出了营帐,本来这夕食用的就晚,又跟他们瞎唠了这么长时间,真的是困得不行。而且再给他们唠下去,她这心里又藏不住事儿,都秃噜出来可咋整,祸从口出啊。
郯明正在账外值守见她出来,立马迎上来问:“谈完了?今夜还教我剑法不?”
她真是被他这股勤奋好学的劲头给打败了,用袖子拭了拭刚才打哈欠流出的眼泪,梦呓一般呢喃道:“今晚温习之前招数,明早你叫我,我再教你新的招式。”
郯明看徐瑾瑜困得直打哈欠,忙说道:“那你赶紧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你。”
徐瑾瑜出来后,樗里疾和郯清还在讨论方才徐瑾瑜说的那几点。
郯清此时神情郑重,沉吟片刻说道:“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樗里疾眉毛一挑,说道:“请讲。”
郯清头一低说道:“我觉得徐医这人不简单,绝非她所说的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会医术、懂剑法还对天下之事有独到见解,若只是乡野丫头,绝不会有此见识。”
“你觉得,她有问题?”樗里疾反问到。
郯清一拱手,硬着头皮道:“从情谊上讲,徐姑娘不仅救了张大,还教郯明剑法,今日更是相信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从理智上讲,公子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