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年的相处,他也看到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也并非不爱说话,只是父母早逝的她时常觉得孤单,在家无人与她说话,在外边她也就不爱说话了。
还有,她笑起来也很好看,她以为他是一个不得志的游学士子,时常鼓励他说:“终有一日,你会得遇赏识之人身居高位。”
她时常在傍晚坐在崖边抱着双膝看夕阳,她说父母在时亲母在家中做夕食,亲父就爱陪她在这里看落日。亲母将饭做好后会站在门口喊他们父女归家,她便推着父亲回家,然后一家人一起用饭。
他看着那赤红的晚霞落在她的身上,橘黄的日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回忆往事时的她总是满眼悲伤,但是她的目光只要看向她,便会绽出她的笑颜,把那为数不多的温暖留给他。
他那是也曾想过与她长久相伴,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虽被贬为庶人,但却不能把自己当做庶人,而且他知道自己时常面临危险,未来还不知将走向何方。
那时他想如若有朝一日他重回到太子之位,或者和她之间还有一丝的机会。
然而此时一切都成枉然,他确实如她之言“身居高位”,重新做回太子嬴驷,但是她却永远地离开了。他能留给她的只有那枚玄鸟玉佩。
公子虔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的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既然斯人已去,那便忘了吧。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将来是一国之君,万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
嬴驷抬起头,眼睛看着伯父,有些哽咽道:“只是觉得遗憾罢了。”
“一个平民女子而已,为救你而亡也是她的福分,不必过分自责。”公子虔见太子为了一个女子竟泛起泪光,有些不耐烦。
“你是太子,即使她还活着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再退一步,即使你不是太子,是普通宗室之人,那也没有娶平民为妻的,只可为妾。”
嬴驷松开了握的有些发白的拳头,闷闷地应道:“我知道了。”随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问道:“我离开咸阳太久,不知如今朝堂局势如何。”
公子虔轻饮了一盏茶,声音凛冽,“商鞅如今为大良造,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国尉是景监,上将军是百里毅。我和甘龙虽爵位未削,但在秦廷已无立足之处。”
嬴驷看着沉着脸的伯父,眸光微蹙,“伯父可是怨商君?”
“呵!怨字不足以形容,不过这是我与他的私怨。你要考虑的是将来你继任君位,你如何打算。”公子虔说罢,给嬴驷将茶盏续满。
“你此次遇刺,君上在查,我也在暗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不是宗室之人所为,还有公子疾和公子华,你也可以放心,二人在这些年间未有异动。”
嬴驷手指捻着杯沿,眉眼一弯道:“疾弟还有华弟我自是放心的,听说他们二人现在都在军中。”
公子疾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太心善,若作为君主虽不可事事都防,但也不可不防,即使是同胞血亲!”
随后他接着说道:“你可知你遇刺后,君上就曾怀疑过他们二人?君上把他们召咸阳,在查清此事与他们无关后,又将公子疾调至辎重营,将公子华调至陇西,不久之前才把二人调回原来位置。”
嬴驷大吃一惊,“竟还有此事?公父真的怀疑他们会兄弟相残?”
公子虔抱着双臂,声音微冷,“我那弟弟渠梁看似心肠柔软,但是作为一国之君早就练成了铁石心肠,你我二人不就证明了这点?想你被逐出秦宫之时才多大点?他也狠得下心……”
随后他猛地截住了话头,闭口不言。
嬴驷听伯父此言,明显是对公父之前决定不满,他正欲反驳,但是看着伯父那面具遮着的鼻子,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伯父,终究还是记恨上了吧。
“伯父,过会儿一起用饭吧,你我二人好好喝一杯。”嬴驷温声道。
公子疾抿了口茶,“喝完此盏茶我便走,你刚回秦宫我不便久留,目前朝堂暗流涌动,你要万分小心。”
嬴驷见伯父紧皱的眉头便也不再挽留,于是他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递给了伯父。
“公父派人送过来的一些药丸,说是项老太医跟他徒弟新研制的,其中有个叫金疮药的对于外伤疗效极好。”他介绍道。
公子疾推了推盒子,“驷儿你留着吧。”
“我有的,伯父你就拿着吧,虽然说我也不想让伯父用上此药,但是备着也不多。这些药只是先到了第一批,以后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