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正是参加九哥儿白事之后,梁世奇回房温书,梁善仁进屋问他讨教功课。”
这时,梁南音一记针灸下去,梁长均悠悠转醒,脸上气到歪斜,呼吸起伏的听着花灼的话,并未再有动作。
“梁世奇学业方面天赋异禀,梁善仁学业一般,常年讨教功课已是常事,可谁知梁善仁其实早就对梁世奇的聪明才智心生妒恨,平日胡乱翻看梁世奇几本珍贵藏书便罢,竟不知从何处听来梁世奇书柜中藏有诗仙谢玉屏的诗词,一直对那诗词势在必得,当日又听我带来的道长卜卦,更是心生怨恨,定要将诗仙所写诗词抢到手中——”
“我没有!”这时,月亮门处梁善仁明显是开始听到些动静,他厉声大喊,“不是我!我没有!”
“封!封!”梁长均口齿不清,气怒指着自己的嘴。
机灵下人闻言,急忙跑上前去拿了块破布塞入梁善仁口中,四下重回一片安静。
“但书籍本就珍贵,一本珍惜藏书卖个百万金都不为过,更不要提那是诗仙谢玉屏所残留诗集,梁善仁因曾经对梁世奇心生怨怼,自是不珍爱他的藏书,梁世奇便不想给他,兄弟二人争抢一番,梁善仁竟拿了个破瓷碗,直接砸上梁世奇的后脑勺。”
这时,有下人惊愕一声,众人望去,却是个梳着双丫髻,面目秀美的大丫鬟,那大丫鬟拍了下大腿,眼圈都红成一片了,口齿颇为清晰,
“郡主殿下!我以前专门照顾老夫人,老夫人仙去后,我便看着阖府上下!我就说当日瞧见东升阁衣柜缝里有几块碎碗瓷片,六哥儿屋里只有个傻子小厮伺候,我平日多去那边看顾,还当是那小厮又办事不利索还怕被主人家发现,偷着将碎碗堆到缝隙里!原来竟是这番杀孽!”
这大丫鬟是梁府已去的老夫人身边最受宠的,相貌好人又勤快机灵,当初梁长均想纳她当妾,老夫人不乐意,临死硬生生对外唤这大丫鬟是收养来的闺女,就这么着让这大丫鬟到她老人家仙去后也衣食无忧,留在府里享受府中姐儿待遇。
所以人家自是不会被收买,句句当真!
梁长均嘴上歪斜,气的话都无法说出口,眼里落泪,花灼点了下头,
“然后,梁世奇自是摔倒在地,晕死过去,梁善仁将人捆好了,又塞了嘴绑在院里,想必心中也颇有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决定斩草除根,不留祸端。”
“可是,他一个人自然无法将此事办到尽善尽美——”花灼话音一顿,却问几个梁府小厮,“我问你们,方才往梁善仁院里去的时候,可碰见梁三爷了?”
那几个小厮哪敢对郡主扯谎,连忙点头,“遇见了!我们过去的时候,三爷还冲我们几个打招呼呢!”
梁末连闻言,目光几乎恨不能杀人。
“那就对了,到如今还在给梁善仁做帮凶,尽职尽责,当日你也是如此尽职尽责吧?你与梁善仁一同扛着梁世奇去那后林里最偏僻的湖边,想用绳子将梁世奇勒死,梁世奇本一介书生,却在临死之前爆发巨力,你们两个人都抓不住他。”
“杨娇晴,你说,你儿子之后是怎么‘甘心’去死的呢?”
杨娇晴一声不吭,只是脸上流满了泪,唇上是一片咬出来的猩红。
“他到死临头,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与自己的五哥有如此牵扯,本该心中更恨,挣扎的力气也该更大才是,可他尸身上却并未有太多挣扎痕迹,杨娇晴,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梁世奇甘心去死呢?”
光是回忆起当夜林中湖水被梁世奇的一双胳膊挣扎,所拍出的大片水花,与那林中一片漆黑里,泛出的潮湿冷意,杨娇晴便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儿子的那一双眼。
“娘,”梁世奇的声音几乎抖得不成样子,他双眼像狗,像条被主人家养着,要被剁成肉吃了的狗。
“娘,救救我,你救救我吧,娘!”
他对上梁善仁,梁末连,成了条疯狗,拼了命的挣扎,打的两个男人身上都是抓伤。
对上杨娇晴,成了卑微哀求,直双手扒着土地喊她,“娘,阿娘!阿娘啊!你救救我吧!娘!”
杨娇晴没有主心骨。
她愣傻傻坐在地上,梁末连生怕她节外生枝,推搡梁善仁几下,梁善仁也慌,急忙喊她,
“娇晴,你别害怕,有我呢,你这一双儿女本就靠不住,你想想,你当初管着梁白静,梁世奇还反过来怨恨你!我对你说过了往后我护着你平安长久,你这一双白眼狼帮得了你什么?!况且事到如今你早就扯不清干系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你别跟他说话!也别听他说话!别坏了我们叔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