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老三搓了搓手,看眼旁边汤沐店的门帘,“天怪冷的,进去说吧。”
这士子犹豫了片刻,只觉得不能接受□□的坦诚相见,但又想着早晚要了解京城,一咬牙就进去了。
与他同行的赖老三很是自来熟的往后面穿,并扬声招呼小二,“你家那些好货炒两个上来,再烫一壶酒,什么时候老孙那头空了你再叫我。”
“得嘞三爷!您二位请~”小二抬手把人请了进去。
士子跟着进了后间一打量,瞬间松了口气,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这里竟有吃饭的地方,看来并不是都得泡汤的,坦诚相见也怪尴尬的!
“这家店早两年还没有呢,只在外头搭棚卖茶的,巧在他们有运道,正好遇上了蜂窝煤的买卖,就添了个炒菜的生意,攒了点本钱在去年开了这个店。不过咱们老邻居有好这口的,还是留了两张桌子待客,一般人可吃不到这来~”
赖老三一边招呼落座,一边脸上得意,士子也没觉得有什么,这里的座椅都收拾得很干净,是个来得的地方,如他这般初来乍到的,肯定是找不到这样的地方的。
“去年那会儿,满城的大夫都得轮流去考医士,要是不过就不给行医,这也没法,他们只好去了,只是那些老爷们不知道怎么折腾出一个册子,要他们行医的时候照做,这才叫人闹起来。”
茶碗上来,赖老三灌了一口热茶。
“哈~舒服!”
“说来也不能说他们无礼,都是各家传下来的,没听过这讲究不是?可谁知道啊,那太医院的太医半步不退,推了个叫显微镜的物件出来,说是能看到人眼不能看到的细微之处。”
士子睁大了眼睛,“还有此等物什?”
“可不是?我那时候也这样想,但那些大夫们一个个的看过去,都成哑巴了,再没人对那洗手水、器械煮水封存之类的话有异议了,可——我们也好奇啊!后头从一个学徒手里掏出话来,说是什么纤毫毕现,一根毛上头还有鳞呢!就咱们人身上,平日里少不得沾上那极细小的不洁之物,因此坐下病来。”
“这要是真的,难怪京城人爱洁。”士子一想到身上也有那等肉眼看不到的不洁之物,恨不得立刻去给自己搓个干净,一时间很是理解京城人。
“倒也不全是为了干净,自打那有香味的肥皂出来,什么头油香膏那都是过去式了,要的是打人身边过,只有一点若有似无的香皂味,无半点油气,这才是如今的气派。”哪有人不爱追求时下风尚的呢?
反正上头没阻止,他们也就跟上了,这些店也就是这么出现的。
士子看着他光秃秃的脸,有些畏怯,“所以如今也不时兴蓄须了?”
“兴的!怎么不兴!只是我打理不来,还是和头发一起剃了方便,也免得藏虱子。”
士子的脸色缓和了些,“敢问兄台,那医院又是做什么,料想京中也不缺医馆?”
“那边啊……”赖老三的脸色变了,有一种佩服又忌惮的情绪,“那边是用一些新手段治病人的,就如同那医院的屋舍是用的新材料一般,别看它灰白灰白的不好看,论起防火和采光,真比普通人住的强多了,要不是受不了那新式的法子,办个住院倒也舒坦。”
其实这话也不对,医院是有太医正常坐馆的,但是一来被新术的风头掩盖,二来少有人能想到请太医治病的,自然被忽略,这赖老三又没亲自去过,只是道听途说,自然就产生了误会。
“新材料?竟不是土石么?”士子想象不到,只追问他听明白的一点。
“真不是!这东西是拿来修路的,你大约没去过内城,也不是从正南边进来的,那里的路就是这东西铺的,初时是软的,待它干了,等闲的车架走在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倒是错过了。”这京城倒真是大不一样了,难得外族之人,竟经营出如此气象。
赖老三盯着他领口看了两眼,“老弟何止错过这个啊,看来是连羊毛衣也错过了!这路最开始就是从北面往草原修的,为的就是运送这羊毛线与羊毛布,羊毛布价贵,这羊毛线还要自己织成衣服,也就不算贵了,穿在里头确实暖和多了,如今京里手头过得去的,手里都有那么一两件。”
士子这才瞧见了他露出的一点领缘,“羊毛线在京中好买吗?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我们那边并不好寻。”
赖老三自觉涨了面子,哈哈大笑,“好说!京城要是没有,还有哪里有?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指个地方,他家有熟手妇人,我看你身边也没人操持,不如叫他家比着你的身形做了,大约五天七天的就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