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这条长命缕就引起了江氏的疑心,但她格外要面子嘴里不说不问,却派了身边的丫头日日到吏部衙门送饭。
那丫头忠心倒是忠心,就是稍稍有点不懂分寸。奉了主子的命令就趁着闲逛的功夫挖空心思地打听,他们家的桑姑爷身边是否有不正经的女人出没?
吏部的办公衙门每天有无数人来往,鲜少有年青女人进出,有数的也就是后厨帮忙的几个年纪甚大的大妈大婶,模样只能算是不寒酸而已。
知道江氏的贴身丫头要找“一个手巧会编五彩长命缕的年青女子”,衙门里知道内情的人差点笑破肚皮,然后不知谁多嘴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了出来。
当然别人碍于江阁老的面子不敢多说,但对桑樵这个宰相门第的乘龙快婿难免心生一丝不屑,见了后不免时时打趣几句,说他家妻室看着温良,其实骨子里的妒性多半猛于虎……
谭五月这才恍然,难怪江氏话里话外地打听她从前在江州时与桑樵是否是旧识,原来竟是有前例的。
房檐下的灯笼微微飘荡着,屋子里摆放的茶花香气越发浓郁。谭五月神情轻松,眉眼温和地望过来,徐徐说起往事。
“当年我只知道桑樵被一个路过江州的大官看上了,我不知道那就是江阁老。但桑樵既然舍得抛下一切,甚至连一封正式告别的书信都不愿意留下,就说明他也十分想割舍掉江州的过去……
当年我和父亲都不想死皮赖脸地上去纠缠耽误他的大好前途,因为彼此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约定。既然没有恩义,更谈不上什么情义。这样我对江氏更没有提起的必要,就当做我和桑樵从不认识好了……”
这是第一次详细说明她对桑樵的看法。
周秉心里那个舒坦,恨不能大笑三声。再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我媳妇如今只瞧得上我一个。
他嘴角的纹路差点裂到耳边,细细扒拉掉一条黄花鱼的刺,蘸了一点姜醋汁水递过去,“这样也好,那江氏看着懦弱可欺,可把丈夫看做是自己的眼珠子。这种女人疯魔起来也不管不顾,所以最好不要和她深交……”
他想幸好有江阁老看中桑樵当女婿,自己的亲亲老丈人也给力,加上祖母亲自出面说合。要不然当年自己浑浑噩噩不成器,一天到晚地瞎胡混,谭五月悔婚简直是顺理成章的迟早事。
周秉沉默了一会,把谭五月的手拉过来。
“我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幸好有你多年不嫌弃。我不知道我要是迟些想起那些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我想要是你真的嫁给了桑樵,我多半会去抢亲,你只能是我的……”
谭五月楞了一下,旋即啼笑皆非,“混说什么呢?”
心里却很慰藉,她想我也有了能随时给我撑腰的人,且这人独属于我。
晚上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周秉难得拿了本有关前朝名臣轶事的书在看。谭五月因为怀孕精神懈怠,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周秉看着妻子,动作轻柔地放下书,却舍不得挪动胳膊,就这样看着她的睡颜许久。
他不是说谎。
要是这死心眼的女子真的嫁给了别人为妻,他是一定一定会去抢亲的。且不管不顾世人的侧目,因为只有这女子才会不计较他是朝堂高官,还是狼狈不堪的阶下囚,只是因为他是他……
窗外有飘飞的花叶,飘渺不定的烛火下周秉和谭五月十指相扣。他们经历了两辈子的磋磨,才能好好坐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入夜后共同枕在一个枕头上。
谭五月的气色恢复许多,在帐幔里依稀可以看到肌肤雪白细腻,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偶尔触碰到一起,就感觉手底的肌肤已经被调养得白腻软滑,像是刚刚被织好的软缎子。
女人在睡梦中淡淡回握了一下,慢慢抚平了周秉这些天难以压制的暴躁。
他微微低下头,郑重其事地吻了一下女人的睡颜。烛火下,他脸上有前世的偏执狂热,有今生的虔诚温和。他想,他会好好守着他的妻他的子,让那些不堪过往尽数湮灭在逝去的时光里。
从此以后……终究不再孤单!
第147章 第一四七章 处置
早上周秉就腻歪着谭五月不肯起来, 像个孩子一样痞懒。颐指气使地要里衣、要袜子、要重新换一个拴在腰上的玉佩,还要把早饭摆在榻上吃……
谭五月开始还将就他,后头看他越闹越不像话, 索性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到外间, 结果周秉就老老实实的自个穿衣服起来了,一边穿衣还不住地拿眼睛瞥谭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