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方势力的对抗,最后导致的就是周秉浑身上下的重伤。
谭五月觉得心头梗得厉害,“要不然咱们还是回江州老家算了,我挣的银子够你折腾许久。”
周秉十分平静的摇头,“朝堂上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整不死我,不是因为他们慈善,也不是因为皇上格外开恩。而是因为他们用了几轮大刑后,始终没有找到我的把柄。我这时候要是一声不响地走了,兴许不能活着回到江州……”
仕途险恶,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第160章 第一六零章 太平日子
获罪回乡的官吏基本就是落水狗, 人人都可以冲上来踹一脚。以周秉表面圆滑世故内里孤高倨傲的性子,与其那样卑微地活着还不如去死。
这半个月竟是这般如履薄冰的凶险吗?
谭五月却知道这回周秉没有夸大,朝臣们恶意相向, 景帝的虎视眈眈, 看着一片锦簇却是危机四伏。她心口一时大痛,忍不住握着男人的手, “怎么就变得这样艰难?”
原来, 京城并不是想像当中的美好,就像海市蜃楼之下处处有陷阱。
周秉的声音带点沙哑,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还有你在我身旁。皇上见我什么都没吐露, 看样子已经暂时放下戒心。为着他以后的江山事业多半还是要用我, 只是他最信任的很可能是他人了……”
在那一世无论什么样的脏事丑事,或是皇家不好出面的,最后去收拾的一定是周秉。现在想来也觉得奇怪, 那时候怎么会那般毫无顾忌,简直拿自己的名声踩在地上使劲践踏!
冬天的天日很短夜却很长, 说了半天话外头依旧是昏黑一片,周秉搂紧了她的腰, “放心吧,这回的事算是凑巧才被人群起而攻, 我也算是提前感受了一下选择当佞臣的滋味,下回我不会这般莽撞了!”
谭五月直直看过去,眼神黝黑沉静,“除了这些……你就没有什么跟我说了吗?”
周秉歪着头朝她凑近, 正准备去亲她的下颌,听了这话有点懵, “还有什么,我什么都跟你说了呀?”
谭五月的眼睛忽然就微微眯了起来。
同样的一张脸,那副模样却怎么看都有一丝危险,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根本没顾及到周秉还是个伤患。
“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譬如那位聂一掌怎么就死得那么寸?譬如你走下坡路的时候,怎么恰巧就有这么多人上赶着落井下石?那锦衣卫里虽算不上人人骁勇,但为着大面子也应该去争一争,怎么正面怼上刑部的人就个个都老实得跟鹌鹑一般?”
就是乞丐还有几个讨饭的兄弟呢,这回的事怎么看都有一点诡异。周秉进京后一向小心,没想到他的人缘实在是差得不像话,竟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有那么一点违背常理。
周秉的半张脸顿时就僵住了,他就说媳妇太聪明真的很头疼。过了一会才嘿嘿地笑了一下,“不是皇上没有表明态度吗,谁敢这个当口上费事?”
谭五月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继续往下编。
周秉声音变小了,过了一会才无奈低语,“我设这个局……最初目的就是不想聂一掌活命,既然这样我就要把这件事的后果全盘考虑。荣寿公主心气高,老早想我跟她服软,一直指望我死皮赖脸地求到她的门下……
有这么个疯女人在,到时我肯定会有大麻烦上身。我想不能这么简单受委屈,就干脆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看清某些人的嘴脸。你知道我眼睛钝得很,看人实在不行,最怕的就是那些明着关心却喜欢背地里阴我的人……”
朝堂上分清敌我是一门很高妙的学问,周秉的办法很蠢却很高效,直接给某些人套上了“敌我”的标签。想在仕途上走远,这个一定要分得明白。
这才是这趟灾祸过后最大的收获。
谭五月知道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一本写满了名字的小本本,就叹了口气问,“你难道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这些天我和你娘没有一天是安稳入睡的。就这样还得仔细瞒着祖母,生怕她看出异常来……”
霍老太太只知道二孙子在外头公干,一连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周秉把头扭在一边,“我娘那个性情根本瞒不住话,她只要在皇上面前走一遭,立刻能把家里的锅底都露出来。像我身上有伤,就是不想让她亲眼看到。这种又心疼但又不能有明显怨恨的尺度,你觉得我娘那个人能拿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