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楷心头有歉然,说出口的话就有些真心实意,“回京之后我会具实上奏,少不了周老弟的功劳。到时你就是不能离开北镇抚司,也最好向皇上求一个外放……”
他心头惋惜周秉的才华,出口不再是周大人,而是略显亲近的周老弟。不过他依旧根深蒂固的认为北镇抚司是个巨大的火坑,有志的年轻人越早离开越好。
不过这话实在是交浅言深了,周秉觉得很有趣,这一路上怎么老碰到这么实诚的人,就不敢再吊儿郎当的,“大人说的极是,不过我们周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周秉发誓自己的话里绝对没有报委屈的意思,但郑楷这个直肠子显然想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因为他的神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郑大人的言行再不像来时那样客气生疏,而是时时透着一股子随意亲近。
北镇抚司的名声的确不好听,但操办事情个顶个的好手。
这边郑楷佯做样子,带着人慢悠悠地继续丈量耕地。那边悄悄撒出去的人手不过半个月就把凉州大大小小的村镇摸了透,果然在凉州接近北元国境的一处少有人烟的断崖底下发现大片已经耕作过的农田……
第167章 第一六七章 牟利者
十天后, 终于找到被凉州卫指挥使尤燕林刻意隐藏的大片耕地。
郑楷依靠多年执掌工部营造司的经验,在那张凉州舆情图上圈定了五个最可能隐藏耕地的地方。说是有可能,是因为有耕田就必须有大规模的水源供应, 这几个地域还算宽广平坦但远离水源, 舆情图上的原本标注是无主荒地……
周秉将手底下带的番子分成小队,自己带了一队。另外派了得力的人带队, 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寻。就是想尽快地将这件事收尾, 毕竟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宝贝疙瘩还在京城巴巴地等着呢!
凉州虽然不大,但是耐不住地广人稀很多地方荒着, 也找不着人细细打听。加上现在时时闹余震,大部分的百姓都集中在城里, 所以北镇抚司的人只能靠着马匹和两条腿慢慢地找。
消息陆陆续续地传来, 最先找到成片农田的是七品总旗谢永,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家的运气最好,竟然拔了头筹。
他不敢耽搁, 又知道事关重大,只是悄悄退出后带着人飞马返回。到了驻地后, 来不及歇口气就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脸,一边向等得着急不已的郑楷详细禀报发现的经过。
那处农田的位置谁都想不到, 若不是机缘巧合很可能就错失过去了。
那里生得极其古怪,一眼望去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处极高的断崖。古早是个光秃秃的峭壁, 最麻烦的是峭壁下头丛生了许多难缠的沙地荆棘,望过去荒凉得很。加上紧邻北元边境,连凉州本地人都不愿意上山去砍柴采药。
谢永拿着地图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哪里可能藏有耕田。
毕竟耕田不是巴掌大的小手绢,能随随便便地折起来藏在某个小地方。这一眼就能望穿的境地, 多得是石子砂砾,连野山羊都不肯多呆, 怎么有可能栽种大规模的农作物?
他就以为是郑楷圈错了地方,正要喊底下的几个随从往回走,眼角猛地扫过一个角落。开始他还没有在意,毕竟这几天大家都是到处搜寻,各个都累得半死。但话是这样说,一直紧绷着的脑子里却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那是一条光秃秃很干净的小路。
放在一般的村庄这样的小路简直不要太平常,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这样的小路却显得很突兀。
舆情图上这块地方根本没有村落,那就是说这是很少有人经过的地儿。按照道理来说这里应该长满耐旱的低矮野草灌木。即便凉州风沙重少有雨水,也应该被砂石掩盖得差不多,怎么会有一条被走得光秃近乎平滑的小路?
谢永走了过去,用佩刀撩起耷拉的荆棘,才发现那些几乎枯干的荆棘是胡乱铺在地上的。大概因为匆忙,所以并没有遮挡严实。
越往里走小路就越发开阔,且明显有人为开挖的痕迹,几个人相视一眼惊疑不定。斜斜走了几十丈远后,就觉得那路竟然是绕着断崖一路向下。再顺势走了一大段稍微平坦些的土路后,一片足以让人惊叹的宽广农田豁然展现在眼前……
外面因为遭受了大地震,房屋倒塌无数,田地损毁更是不知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