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颚作为凉州现在最高的行政长官左看右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劝哪一边。
还是郑楷一个两个的看过去,最后冲大家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再争吵,“周大人行事是欠妥,但好在叛首已经正法,又收缴了大批的财物,咱们回京好歹有个交代。不过经此一事,我要奏请皇上这些边关守将将轮换的年限缩短,以防这种事再次发生……”
地方官一般三五年到京城述职,武将们因为调防不易,除了升迁很少横向挪动。像尤燕林这种军户世世代代都长居凉州,祖籍所在地估计都是一些远得不能再远的族亲。这种弊端就是很容易让武将们盘踞在一处,蓄养自己的私人实力……
桑樵一想的确这才是当务之急,立刻就准备回去些奏报。
郑楷回头安抚周秉,“都是为朝廷办事的,桑大人只是太过心急……”
周秉现在对这种场面已经应付自如,自然不会计较,“能够顺利找到尤燕林的巢穴,桑大人是出了大气力的。若是没有他的准确情报,我也不会逮到尤燕林……”
那位参将的直接联系人就是桑樵。
周秉私下不是没有揣测,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先交给了桑樵这个文职。就是因为两边传递消息不畅通,最后差点就让尤燕林走脱。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上现在非常信任桑樵,这份信任比想象当中的更加厚重。周秉想明白这一点时,心情很复杂。
第176章 第一七六章 佞幸之臣
处理完凉州的事物后, 郑楷和高颚交接后安排大家回京。
也许是归心似箭,回程一反常态的顺利,将将到了河北境地的时候, 皇上的旨意随着邸报一起过来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包括凉州卫、西宁卫、青海卫、永昌卫的边军将领们都有豢养私兵的迹象,这些拿着皇家军饷的兵们已经渐渐演变成将领们的家丁。更让人感到后怕的是这些人眼里只认主子, 家国的概念反而很淡漠。
朝堂顿时忽然, 老臣和国子监的学生们都上书要求彻查。
景帝雷厉风行地下达了数十条旨意,终于露出整整隐藏了三年的獠牙。
这回借着尤燕林意图叛离的案子, 将这些边军将领来了个大规模的调防。里头自然有不服的将领摆资历,但只要摆出尤燕林种种骇人听闻的举措, 被查勘的人喝令“是否做下一个尤贼”, 这些人大都就偃旗息鼓了。
尤燕林的尸首被石灰腌了,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
内阁商议了许久,三天内拿出了处置方案。尤燕林的妻女子侄虽然逃走, 但还是被搜寻到踪迹,缉拿送到刑部后很快都判斩决。家奴发卖家产全部充公, 三辈之内的族人永世不得参加科举……
刑部的书吏将文书张贴到京城各处大街时,就有人感叹是否太过, 因为尤家被处极刑的名单里还有三岁的幼童。但这种疑惑很快就没了,发善心的两位朝臣被狠狠申饬了。
景帝让他们去看郑楷发回来的奏报。
从小革岭天坑起出来的骸骨堆砌成山, 或是被掳夺过来的乡民,或是被狠狠压榨的犯错军户。他们无一例外的最后都变成了老弱病残,往往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人就没了,死后就随意丢弃在废旧的深坑里。
因为天坑地势险峻, 守着关隘里头外头的人很难随意进出。那些壮美的梯田整齐的石渠,都是这些可怜人拿骨头堆出来的。
谢永能找到天坑, 除了运气好,还因为有那位参将透露了大致的消息,最后才有机会将这件破天大案翻出来。
景帝说凉州卫的私兵只认尤燕林,小革岭天坑里的佃农只惧怕尤燕林。说这样的混账他有必要让其子孙活着,让世人看大正朝的笑话吗?
朝臣们都不敢再吱声,因此维持原来的裁度。
听说斩首的那天京城百姓扶老携幼地去看,被押解进京的尤氏是一个大家族,黑压压地一片人。最后午门临时搭建的木台被为数众多的死刑犯们的血泡得发黑,用水冲了好久都不干净。
大正朝很少一次性当众处决这么多人,甚至还牵连到其无辜家人。朝中的风气一时肃然,很多嚣张惯的人都在想自己往日有没有触及国法。
景帝登基后以仁德治国,很少有这种不留情面地措施,这回终于显现了他性格当中极强硬的一面。他要做个仁君,可不介意使用雷霆手段,这个尤燕林是凉州的地下王,是正正犯了景帝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