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知道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几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仆役已经知道受了嫌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大声喊冤。还有两个是杨家的家生子,说自己对杨家素来是忠心耿耿,决不可能做吃里扒外的事……
斜坐在椅子上的杨庆儿眼底浮现一丝不耐烦,轻微示意了一下,一旁听候的艮八立刻就拿铁尺子狠狠扇了过去,那个叫冤叫得最响亮的仆役一张脸立刻就开了红花。
艮八面不改色地收了物事,好声好气地解释,“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主子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一句废话都不要有。主子念在你们都是庄子上的老人儿,给了你们这份体面,让你们跟里面的人活得不一样,那就要好好珍惜机会……”
作为杨家的奴才,艮八极擅长揣摩主子的意思,这番话说得尤其刻薄。
因为杨庆儿这个少主子很少到这边走动,小北庄上的人过惯了平静的舒服日子,这时候才想起这位无法无天的狠辣手段。国法王法在这位眼里形同虚设,要不然也不会干出清天白日囚禁良民的事。
大家想到这一点,顿时都是脸上一白不敢吱声了。
杨庆儿终于满意了一点,示意下头的人一个个地说。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闹个明白。
基本上庄子上的人都能佐证出事当天大家都没有落单的时候,杨庆儿拄着下巴慢慢听着,脑子却飞速地转着,没发现有什么破绽,但是到后来他终于察觉自己来这么久了,为什么没看见庄子上的总管事?
“梁管事哪里去了?”
就有人赶紧过来答话,“今早……里头有一个闹肚子,孔大夫在生时曾说过那些人比咱们金贵,不能出差错。梁管事生怕再出什么纰漏,就说要亲自到镇子上请大夫,随行的有一个守卫小哥。去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算算也应当回来了。”
里头那些被关押的人虽然吃得好穿得暖,可是整日浑浑噩噩,就跟丧了神志一般,和普通人根本不一样。外面的这些仆役可是半点也不羡慕他们,甚至心里有一种看可怜虫的奇怪悲悯,私底下还给他们取了个名字叫药人。
孔大夫死了,没有人接手他的工作很正常。管事怕再出什么岔子到镇上去想法子也很正常,偏偏杨庆儿从心里头冷不丁感觉出一点不对劲。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反正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梁管事是信得过的,杨庆儿父亲在的时候就已经在小北庄当管事了,这十来年算得上兢兢业业。庄子上的出息账簿记录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第一个往府里送,口碑向来不错。
这回选中小北庄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杨庆儿把用得上的人里里外外查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彻底查过这个梁管事。
多年得用的老人了,也不是初次见面的生毛头,能有什么岔子?
杨庆儿本来就有一丝心烦意乱,这时候更加不耐烦了,回头吩咐,“派个人出去迎一迎,闹肚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死人,这个当口带什么乱子。让人赶紧回来,有好多事等着他处理呢!”
底下的人唯唯诺诺地出去寻人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梁管事和守卫还没有回来。出去查看的人禀报说镇子上的人曾经看到过他们,但是在之前就已经离开。因为大家都是老熟人,也没人特地注意到他们,只是说他们好像往北边去了。
北边是往京城去的,南边才是回小北庄的路。
杨庆儿缓缓坐回椅子上,知道这几天的纰漏到底出在哪里了。
就是因为梁管事是小北庄的旧人,几次梳理新进人员的时候才大意了一点。
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梁管事就算不是始作俑者,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他想,这个梁管事到底是哪边的人?
杨庆儿慢慢垂下眼,如果再有这人的消息,他要活活扒了这个姓梁的皮。
三个时辰之后,周秉接到音信说是安插在小北庄的暗桩退回来了。他立刻赶到设置了落脚点,是一处极小极偏僻的民宅。
谢永神情间有难过,迎过来低语,“找由子逃出来的时候运气还好,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想把尾巴甩掉的时候遇到麻烦,和人交手时被利刃伤了左边的肺腑。伤的很重,大夫说恐怕挺不过今晚……”
每一个暗桩都是一条鲜活的命,眼睁睁地看着陨落实在是不好受。
周秉一惊,抬头问 ,“后头处理干净了吗,杨庆儿此时只怕已经发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