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不得逗留,雍亲王弃了宝马,步伐缓慢地在前头走着,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 从静谧庄严、灯火通明的皇宫, 走向喧哗热闹、影影绰绰的市井。
“是很难, 从现实出发,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然而七十多年前袁崇焕以山海关为后盾、宁远为中坚、锦州为先锋构筑了坚不可摧的关宁锦防线, 清军入关看上去也是不可能的事儿。如果太宗皇帝就此放弃, 就没有如今的大清。幸好,爱新觉罗家族的骨血里流淌着不服输、不认命的血液, 不惜筹谋多年,费劲周折和磨难,最终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首先,我相信您继承了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其次对于昇平署的官员来说,不遗余力地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是无可厚非的,困难恰恰是检验能力和态度的试金石。而对我来说,越困难的事情越有挑战,完成之后的成就感就越强。退一万步讲,如果到了最后不得不让娘娘们失望,我相信努力不会白费,一定会有其他的价值。”
北风在空旷的广场上肆虐,削弱了我的声音,雍亲王不得不把脚步放得更慢,保持与我几乎持平的距离,才能听清我的话。
他背着手,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倒是挺会唱高调。你是一无所有,不怕失去。别人却是提着脑袋办差,一旦没能达成效果,轻则受罚丢面子,重则被逐出皇宫失去前程。到时所有怨愤都倾泻在你一人身上,你将如何?”
我认真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我也压上我在大清日渐明朗的前途和最宝贵的理想啊!”
你不知道,我才是赌注最大的那个!我堵的是继任者对我的认可,一旦赌输,便意味着七年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在他主宰的世界里施展抱负,只能沦为任人摆布的工具。
“至于别人的怨愤,人生漫漫,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则太极悠然可会。”
雍亲王脚步一顿,昂首望着天边的元月,轻声重复道:“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则太极悠然可会……”而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天主教徒也读道家书籍?”
我笑了笑:“公理不在谁家,在人心。”
雍亲王明显觉得我在糊弄他,短促地哼了一声,又道:“说说这个戏。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不是外国的张生与崔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