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了光晕的树荫下,白袍男子随意地坐在那里,金色长发垂及腰间,一双无波无澜的纯银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多年前,顾笺也曾与这双熟悉的眼眸对视,那一次,福珀斯毁去了封印,将黑暗席卷整片大陆。
当他最终以生命为代价,重塑了破损的封印之后,也是这双眼眸,于模糊的意识中睁开,静静地凝望失去生机的他。
被神明注视,唯一的神选之人,可以摆脱生与死的轮回。
伤痕累累的灵魂被送往异世,不同的世界,时间流逝也不相同。依靠时间与空间的错位,他的灵魂得到安养,直到再度重归。
而现在,那双纯银的眼眸依然宁静、平和地映出他的身影,一如当初。
顾笺轻轻开口:“我有一些疑惑,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赫利俄斯:“说吧。”
他的声音悠远,高渺,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岁月。
顾笺:“《灭运纪》,是什么?”
“是福珀斯被你封印之后,亲手编织的,原本属于这个大陆的命运。”
赫利俄斯说。
“我将它送到你的面前,希望你能够以此来改变原定的一切。”
顾笺:“那么,作为‘顾笺’,我所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呢?”
赫利俄斯的袍袖拂过身边的银色之湖,泛起的涟漪之中,每一朵浪花,就是一个微缩的世界。
“延伸的时间,编织的命运,不同的可能所诞生的枝丫。”赫利俄斯道,“身携光辉之人,哪怕是不同的世界,也会有相似而同源的倒影,再由此,影响到身边之人。”
顾笺:“我明白了。”
“伊阁”与“顾笺”,两个世界人生轨迹的相似并非巧合,而是因为,他是那个“身携光辉之人”。
所以,当他来到现代世界,原本的圣维亚大陆也产生了投影,为他映照出一条相似的道路。
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在不同的世界,亦不会远离他。
“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了。”顾笺道,“有我的小龙在,福珀斯不会被再次封印,他的存在,将不再出现于大陆之上。”
赫利俄斯的眼眸依然无波无澜:“我们诞生于最渺远的虚无,是最初的光与暗。”
“因此,我们不会消逝,只会在力量散尽之后,陷入长眠。”
“等到漫长的光阴重复轮回,时光的指针拨转到原点,那一天,我和他或许都将再度苏醒。”
顾笺目光轻动:“您也要离开了吗?”
赫利俄斯轻轻颔首。
“原本,我早于福珀斯诞生,为了维持圣维亚大陆的运转,我耗去了更多力量。”
“当我感知到了自己的长眠将近时,也将这一切的因果告知了他,不过,福珀斯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
“诞生于暗,他同样继承了一份高于一切的傲慢,认为自己可以跨越原定的因果。”
顾笺:“或许,他是无法接受和您的分别。”
赫利俄斯静默。
“新的光与暗,已经诞生。”
他再次开口,表情似乎始终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