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我真的不想再在国内待着了,我一点留恋都没有,真的,”陈平叹气,“所有人都说我无可救药,是个废物,只有……只有老陶他还愿意骂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但可能是那天动了气,我跟他吵了两句,忽然老陶就蹲地下了,我赶紧要把他送到医院,但老陶不让,说自己歇会儿就好。”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打120,我俩又吵了好半天,他才跟我说,他得了癌症,晚期了。”
“当时我都愣了,我觉得上天真的很不公平,他那么好的人,才六十多岁,怎么会这样?”
“我就觉得留下了,照顾他。他就一个要求,让我在这住的时候继续读书,学物理。”
“因为怕邻居知道我过来,给他添麻烦,所以我就算出去买东西之类的也都是夜里才去,要不就叫外卖,”陈平的语气甚至有些急切,似乎想把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儿说出来,“但是我怕外卖不干净,而且老陶也吃不了什么油腻的东西,所以我才学着自己做。”
“当时他还开玩笑,说没想到这辈子临走了,还能有个儿子照顾他。”
讲到这里的时候,陈平已经是泪流满面。
刘重安也难免共情,她又问:“后来呢?”
“后来,”陈平长叹一声,“我偷偷去问过医生,他们都说这个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没什么治疗的必要了,给他开了很多止疼片和安眠药,想让他最后这段日子里能过好一点。”
“然后有一天,袁思强突然联系我,问我能不能帮他弄点安眠药和炭,我问他要干什么,他就说安眠药是因为晚上老是睡不好,他不是要高考了吗,就想好好休息。炭是因为他们要开个烧烤聚会。”
“我当时没多想,一心都在想每天怎么给老陶做饭了,所以就把东西弄来给他了。”
“再之后的事,你们也就知道了。被通缉之后,老陶就再也不让我出门了,我说要不我走吧,我怕给他添麻烦,他不许。他说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你没错,你不许给我跑到什么菲律宾去,你竞赛题还没做完呢!”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准的事,谁也犟不过他,”陈平苦笑,“他都疼成那样了,每天还盯着我做题,不做就打我,你别看他是癌症病人,力气可大了,打得我特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