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儿子。
陈平。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车道,看着彼此。
那白色的线段,宛如一道天堑。
“爸,”陈平满脸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就一直喊着,“爸……爸……”
陈直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答应:“哎,阿平。”
陈平声音嘶哑:“你的信,我都看到了,都看到了!”
陈直忽然哭了,但还是笑着:“好,我知道。我知道。”
泪水已经模糊了他们的视线,陈直奋力地擦着自己的脸,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大账上还有点钱,是在监狱里赚的干净钱,你取出来啊,都取出来……”陈直喊道,“你爱看书,多买点书……”
“好。”陈平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我会看书,我会的。”
“那就好,我很放心你,”陈直也含混着喊,“你回吧,你回吧!”
不回也要回了。
前面狱警提醒道,要到军区了。
陈直心一横,把窗户摇上了。
把陈平的一声声“爸”隔绝在了外面。
“音量开大点,”陈直忽然吼道,“开大点!”
狱警吓了一跳,但还是照做。
陈直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嘶哑的男声在唱歌。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 谁要下车】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 哪怕遥遥长路多斜】
【难离难舍总有一些】
【常情如此不可推卸】
【任世间怨我坏】
【可知我只得你承受我的狂或野】
塑封的信纸上全是水珠,陈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吴检……我后悔了……”陈直忽然喊道,“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
两辆车终于还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