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到死,神侍的唯一职责,就是侍奉圣子。

尼禄双足已浸入圣泉。

泉水干净温暖,没过他伤痕累累的脚跟。

轻纱似的圣袍,缓慢在水中曳开。圣歌如从高山之巅飘下,带来雪岭上清冷的风。

悬浮机械眼从皇帝脸前拉开镜头,飞向高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世俗意义上的高贵君主,正一步步走向象征神的神之子。

泉水已浸过尼禄腰身。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小腿,好像被一条正漫无目的游荡的小鱼碰了一下。

尼禄盯了会儿透明的水底。

顿了顿,继续迈步朝深水处去。

他的全部精神力都放在监视水下,没有注意到圣坛上低着头的圣子,倏然抬起了头。

在一开始无意识的触碰过后,对方显然有些欣喜到肆无忌惮。

更多肉眼看不见的柔软触手,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它们轻轻触碰尼禄的腿和腰身,就像一群用鱼嘴到处乱碰的幼鱼鱼群。很快,它们又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

尼禄脚跟处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细长的触手们退开一瞬,两条更加粗壮的透明触手,无声破水而来。它们在不影响尼禄迈步的前提下,轻柔地缠绕住饱受摧残的足踝。

不知道它们做了什么,尼禄只觉脚踝处一阵微痒发麻触感,如同被什么小动物轻轻舔舐。

尼禄冷着脸,瞥了一眼正在环绕拍摄的悬浮机械眼。

圣殿祭典是整个银河帝国的盛事。因此,机械眼会忠实记录下一切,向翘首盼望的帝国民众公开播送。

他顶了顶右侧的虎牙,隐忍迈开步伐,若无其事般前行。

水中不可视的细细触手,开始沿着尼禄圣袍下的洁白躯体,自双腿往上攀延。

尼禄身上涂抹的圣油,显然让它们有点打滑,不得不努力攀缠得更紧。很快,一条细细的触手,发现了尼禄的外神经植入点。

只要离开王都,尼禄都会植入外神经机甲步行,因为政事需要,频繁超过使用时限也是常态。此刻被过度使用的植入点,早已瘀肿不堪。

第三条触手破水而来,顺着细长触手攀过的路径迅速缠绕而上,触碰植入点上红肿的针眼。

光幕中的银发皇帝,突然在没过胸口的泉水中停住。

他面上并无表情。只是被沾湿的雪睫微微一颤,抖落半滴晶莹的小水珠。

随后,尼禄抬起盈满怒意的红眸。

圣坛离他只有三步之遥,这让他可以清楚看见圣洛斐斯的神态。

圣子双目被新的绷带缠住,脸却早已抬起,向着尼禄的方向。淡色的唇瓣是微微张着的,似乎渴切地想要诉说什么。

但似乎觉察到尼禄发火了,水下的不明触手,立刻全部抽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圣子的唇角再次微抿。

那张神雕像般完美的脸上,竟然像是有一丝委屈。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