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在赵普刀削一样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赵普揉他脸的同时,对马车里的公孙挤挤眼睛,说晚上来接公孙和小四子去陪皇太妃吃饭,就甩着袖子跑府里去了,连伞都没打。
一群影卫拿着大包小包的行礼,跟小四子挥着手,跟着赵普回府。
小四子打着伞,靠着身背后打哈欠的小五,坐在马车的车尾晃着两只脚,左右看。
马车里就剩下了和公孙一起整理卷宗的包延,后边的马车里是包夫人和包大人,两辆马车中间,展昭打着伞骑着枣多多不紧不慢地跟着。
小四子眨了眨眼,歪着头——咦?好像少了一个人……殷候去哪儿了呢?
于是,小四子站了起来,踮着脚看后边。
包大人的马车后,是五百个衙役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队伍的末尾和纷乱的雨幕几乎交织在一起,成了一道灰蒙蒙的墙。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望着,在朦朦胧胧的雨帘之中,有个黑色的身影,只有一个轮廓,一身黑、一把同样黑色的伞,慢慢地走着。
小四子从马车上蹦了下来,搭着小伞顺着队伍往后跑了过去。
公孙好奇地探头出来望了望。
展昭也坐在马上回头看,微微地笑,继续往前走。
小四子顺着衙役的队伍往后跑,穿着蓑衣的衙役们一个一个地回头看着他……直到他跑到队伍的最后边,跑到了殷候的身边。
殷候低头,就见小四子打着小伞笑眯眯仰着脸,跟他并排走,顺便伸出小手给他。
殷候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抓住他的手。
展昭看着后方雨幕里,黑衣黑伞旁边,一把小红伞,一个小小的身影,并排慢慢走着。
公孙问展昭,“哪儿来的小伞?”
展昭笑了笑,道,“我小时候用过,伞王做的,这伞别看是把绢伞,可牢固了,关键时候连刀子都挡得住,临出门的时候外公找出来的,说送给小四子。”
公孙点了点头,靠着车窗看着后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殷候低头,看着红色的伞顶,轻轻转着的伞面带出弹跃的雨珠,伞下,就看到两只小靴子边走边踹起一串串水珠。手中小手似乎和二十年前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感觉一样,温热,别看小,却是很有些力气,活力无限的感觉……
殷候边走边低头,就看到小四子挪开一点点伞,仰着脸对他笑。
殷候对他笑的同时,莫名地回忆起了一些画面……
一百多年前,自己和天尊也曾经这样一人一边拉着银妖王的手,会不会在那人眼里,他们也是这样笑的呢?小四子这会儿看到的画面,是不是也跟当年他俩看到的一样?殷候笑了,摇摇头……
记忆中,伞下的妖王笑得好看,颇为认真地告诉他俩,“人用一生的时间走许多路看许多东西,但是回忆的时候却常常只记得某几个画面而已,所以只要记住你想回忆起来的那些画面,就可以了。”
殷候回忆着一些曾经的片段,走着神,耳边是哗啦哗啦的雨声,直到手上感觉到小四子轻轻地一拽,停下脚步抬起头……开封府巍峨的正门就在眼前了。
大宋第一府衙的正门是如此的威严,两尊石兽之后是一人多高的台阶。仰脸望去,台阶上方一面古朴的鸣冤鼓,上方高悬黑色的巨大匾额,“开封府”三个字带着一种特有的肃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