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的平宁郡主,自然会怨恨皇帝给自己指了这样一门亲事。可是现在不一样,平宁郡主自然知道这烈火烹油之后是怎样的景况。倒是出乎意料地在某家太太组织的喜宴上以警告的口吻道:“我齐家的准媳妇,是个乖巧可人的,也不劳诸位费心了。”

她还抛下一个重磅消息:“既然官家已经赐了婚,我跟盛家大娘子也商量了,打算五月初十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五月初十,是司天监依照八字测算出来的最好的日子,成家立业,既然齐衡已经高中,那快些成亲平宁郡主也是乐见其成的。

“到时候,在座的诸位可别忘了来我齐府喝杯喜酒。”

于是,想与盛家打好关系的人家更多了,多数是为了儿女,想着跟盛家或许能结个亲,有女儿的却想着问问王大娘子与如兰,到底怎样才能让平宁郡主对她如此满意。这婆媳关系,从古至今都是个问题。

如兰却想,她也没怎么处理过跟平宁郡主的关系,似乎只是那日穿了丫鬟衣服去了齐国公罢了。于是,她的对外回答也非常简单:齐衡。

这又让不少姑娘心生酸意了,其实谁都知道婆媳关系最重要的那个支点便是这个夹在中间的男子,但又有多少男子在婚前就偷偷给未过门的媳妇打点好自己的母亲呢?

王大娘子虽然早早就有给如兰备着嫁妆,但盛家家底子不算厚,盛老太太补了一些,王老太太想着自家外孙女毕竟是嫁到公爵府的,也补了补嫁妆。而王大娘子想了想,还是在婚前偷偷摸摸给如兰藏了几幅避火图,嘱咐她早点看了,做个打算。

但如兰问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大娘子又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总之是要学习的东西。

那要学习的东西,也不急于一时吧。

不热爱学习的如兰小姑娘下了决定,心安理得地把避火图放在了箱箧的最下面。

于是,大婚那日,如兰坐在了轿子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一会儿想到祖母苍老的面容与殷切的叮嘱,母亲虽然满脸欣慰但又忍不住悲伤的神态,又想到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的二哥哥背着她上花轿时轻轻地说:要是齐元若对你不好了,你就回盛家来,少不了你的饭。她当时忍不住反驳:我哪里有这么贪吃啊。却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又想到明兰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夫婿呢,一定是个稳重的男人,能为明兰挡风挡雨,护她周全的。

“真是讨厌,明明只是几条街的距离,怎么感觉就跟永远也见不了面一样,害得我在大喜的日子眼泪都流出来了。”

如兰小声嘟囔着,拿着红色的手帕抹着眼泪。

要开心啊,她可是嫁给了全汴京,不,全天下最好的元若哥哥了。她以后,一定过个小半月就拖着齐衡回盛家一趟。

但待到新婚之夜,如兰坐在铺满了花生莲子的床上,却忍不住在心底胡思乱想:她真的要嫁给齐衡了吗?哪怕是现在,她的真实感也太过稀薄。她克制自己,思绪却没由头地发散。她想到盛家的庭院,盛竑那张永远都对她冷着的脸,这也让她终于记起来还有这么几张学习任务来。

她蹑手蹑脚地去翻了箱子,又偷偷摸摸把那几张避火图偷渡到了床上,打算细细研究。

齐衡作为新郎官自然是春风得意,但这并不能让他推脱了招待的责任。但平宁郡主始终记得之前齐衡醉酒爬了盛家的墙的事情,也就让不为看着齐衡,别喝太多。

是以,齐衡也只喝了两三杯薄酒,更多是以茶代酒,觥筹交错间倒是熏得了满身酒气。

他推开房门就看到如兰慌忙地把什么东西藏到了身后,又迅速拿扇子遮了脸。

“什么东西?” 齐衡顺口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如兰回什么。

“没什么呀。” 如兰有些气短,她睁着眼睛看着齐衡,讨好地笑了一下。她的五官本不是艳丽的,这样的笑更是让她看起来分外乖巧。

这幅样子看着像是心虚。齐衡以为她是因为偷偷拿下扇子的缘故,倒也没说什么,事实上他也不舍得说什么。

毕竟这样的日子,紧张也是难免的。就连他,明明只是微醺的状态,脸却已经红了大半,也难怪那些公子哥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不胜酒力。

新鲜出炉的小夫妻俩彼此僵硬着身子喝了交杯酒,彼此的脸都红了一片。齐衡忍不住想到桃花,也算是应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呢喃道。

如兰却在看见齐衡红润的嘴唇时想到了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