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修有长春术而得以青春常驻,战战也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两年前珍妹就想接她回去,给她好好说门亲事,只是看战战在山上玩得开心,才搁置下来。如今看来,是时候放她下山了。
这个念头转了转就被练峨眉暂时放在一边,她适才在屋内掐指一算,发觉当务之急却是另一件事:无瑕,吾要离山数日,狂龙要是问起,便说吾在闭关。
狂龙纵使胡闹,却也不敢在她修行的时候造次。
练无瑕方点头,练峨眉已经从面前飘过,挥出七彩云霓,急匆匆的走了,不由一愣。金战战已经惨叫一声:师父一走,狂龙阿舅再起肖我们该怎么办!还有向日斜那个家伙,整天阴沉沉的,吓人程度也就比狂龙阿舅少一点点!
练无瑕回过神,见宫紫蕊也是微露惧色,当下出语安慰:无碍。金战战哆哆嗦嗦的问:既然没关系,大师姊你为什么皱着眉头?练无瑕摇摇头:你今天的功课做了么?
大师姊你太坏了!金战战的哀嚎声里,练无瑕抚了抚眉心。
她方才想,师父的性子,除却访友鲜少离开萍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撒谎骗人。如果是出山访友,昆仑山的号昆仑,笑蓬莱的金八珍,都是舅舅清楚的,就算他会因为母亲的冷落而不悦,也不用刻意的藏着掖着。到底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母亲匆匆离开,而且不愿让舅舅知道呢?
除非母亲去的是白云山!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狂龙无双一相逢神马的,蔺无双童鞋,承诺给你的更倒霉的时刻到了,哈哈哈!
第23章 白云歌
白云山原也是苦境难得的钟灵韫秀的福地洞天,奇石嶙峋,松柏森翠,白云峨峨,时有灵禽飞过,抛下一串串如珠妙音。然而此刻这灵地的风光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像是绷紧到断裂边缘的弓弦,又像是狂潮骤雨下脆弱的礁石,禽鸟走兽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蜷缩在巢穴之中,一丝声息也不敢发出。
偌大的白云山,竟像是死了一般。
顺着这窒闷气息,练峨眉顺利的在源头处找到了蔺无双。后者双目似睁非睁似阖非阖,显然早已沉入了坐忘境界之中。然而他的状态并非打坐清修时该有的清净平和,反而浑身肌肉紧绷,睫毛不停地颤抖着,眉心本该是赭色的白毫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脸色却苍白得惊人,仿佛身上所有的血气都被那一点贪婪的吞噬了去。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云气开始旋转,起先只是小范围,很快大量外围的云雾便被撕扯进来,不过眨眼之间,整座白云山的云雾都被卷入了漩涡之中。风声、水声嘈杂成奇异的声响,似是沸腾的水声,又似是低哑的笑声,时高时低,时密时疏。光线在厚重的水汽里扭曲,不过倏然之间,一声尖利的怪啸过后,天地骤然昏暗如夜。
泯灭光明的黑暗中,睁开了无数双自不同空间窥探而来的眼睛。
修道本是逆天而行,修为愈高,要再进一步便愈是艰险,在彻悟大道的最后关头,往往会招来邪魔侵扰。有的是被清玄之气诱来的地魔,有的是感天地灵机而生的神魔,有的甚至还是来自修士自身的心魔。心智稍有不坚,轻则毕生修为无法寸进,重则修为尽毁,乃至于沦入魔道为天下所不齿。
蔺无双所面对的正是最为艰险的天魔扰心。这一关,进则海阔天空,退则尸骨无存。
练峨眉目光一凛,青玉如意连转,祥光蒸腾,地上立刻多出一个大大的光圈,正好将两人圈在中心。窥测的眼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挤在外围,一点一点的往里压来,到堪堪触碰到光圈的位置止住。只是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光圈,那些魔物却本能的畏惧不前,又割舍不下里面的鲜美血食,当下互相推挤着试图找出有可能存在的破绽来,哪怕只有针尖大小,都足以让它们趁虚而入了。破绽是没找到,却将外面围成了一堵水泄不通的环形眼睛墙,亏得练峨眉并非凡人,换成普通人,哪怕是健硕的青年壮汉,看到这么一幕,也非得恶心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练峨眉立于蔺无双身侧,如意在手,仪容光明浩荡不可逼视,目光巍然,所及之处,魔氛莫不畏避三舍。所幸她不过是环视一周便收回了目光,转而注视着蔺无双,默默的等候他的苏醒。
数度交锋让她对他了解得足够深刻。如此清高、激烈、锋芒毕露的道者,连败于同为道门中人的她都不允许,又怎会甘心自己败于自己的虚无缥缈的心魔?
练峨眉自信自己不会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