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方才小活佛与五仁已解开了金身封印,只是未料到邪兵卫之力强劲浑厚若斯,封印只开一线便即滔滔涌上,五仁尚来不及唤佛剑来替换自己,便已被邪兵卫之力淹没。若他能放开手脚吸收邪兵卫,情况倒还不会像如今这般糟糕。偏偏五仁因为身世的缘故,蜀道行生恐他的秉性随了西蒙,自他还在襁褓中便不厌其烦的以侠之道和武痴精神对其进行谆谆教诲,是故五仁人没多大,也淘得厉害,可三观却笔直笔直得与傲笑红尘有的一拼。要他沾一点带邪字的东西都比杀了他还难受,何况还是邪兵卫?
偏偏他因着天赋异禀,正是容纳邪兵卫的绝佳材料,邪兵卫见了他便像苍蝇见了蜜糖一般,不要钱似的往他体内挤。短短数息之间,五仁是堵得冷汗涔涔,邪兵卫挤得也是艰难万分。威名镇寰宇的绝世邪力居然被自己的宿命之主嫌弃得如此厉害,直让人不仅生出芳心错付的感慨来。
五仁与佛剑的这一倒一替之间,早有一股邪兵卫倾泻出来,黑沉沉似有无数阴灵亡魂攒聚,在如意化天阵的结界之中森森的变化着形状。四分之三下意识的踏前一步,僵滞许久,又略踉跄的收回脚步。剑子仙迹若有所思的扫了他一眼,正欲将逸散的邪兵卫逼回初代活佛金身,那股邪力却似感应到了什么,骤然穿破阵法封锁射向了练无瑕。
如同石沉大海,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那小股邪力即没入练无瑕体内,而彼时的练无瑕眼里只装得下五仁,对身外身内的任何变化都毫无所觉。
三位佛世尊在维持阵法,沙呵七相和姜媻嬷嬷守在小活佛身侧,佛剑与小活佛俱处于入定状态,蜀道行和练无瑕、半分之间正围着五仁,四分之三正在紧闭着眼睛冷汗直流于是适才这诡异一幕,便只有剑子仙迹看得清楚。
事情越来越热闹了,令本打算看个热闹走个过场的剑子仙迹倍感压力啊。白衣鹤鬓的道者把拂尘往肩上一甩,轻声自言自语。
五仁身体甫倾,蜀道行和练无瑕便迅速上前接住,将其带出了阵法结界。半分之间只迟了一步就没有抢过两人,只好守在旁边,见五仁的脸都青了,当下着急上火的问:怎样怎样?到底是什么情况?
练无瑕擦着五仁脸上、脖子上的冷汗,不知是否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她与五仁之间似有某种特殊的羁绊之力,她的手所擦拭过的地方气色迅速回暖,不一时,已由一颗青团子重新变回了一枚雪嫩五仁团子。五仁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费力的张开眼皮,摸索着扒住蜀道行的胳膊:外公,我很难受
哪里难受?半分之间抢道,见他迷糊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顿时心疼了。
身上疼,长生阿姨帮我再捏捏就好五仁口齿朦胧,只说到一半便俩眼睛一拢,居然又睡了过去,显然适才又是解码又是和邪兵卫抗衡,半日下来累得够呛。蜀道行一怔,目光征询的看向练无瑕,练无瑕当即摆手:回去再说。当务之急是确保炼化邪兵卫的佛剑与小活佛的安全,其他势必要靠后。
只这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半分之间已在旁着急的跳脚:喂!你们都霸占五仁好半天了,轮也轮到我了吧?
蜀道行无奈一笑,将外孙递了过去。孩子温暖微凉的体温陡然离开的感觉是说不出的空落,练无瑕眉尖飞快的一蹙,收回的手不动声色的在袖中握紧。她分不清这种心颤的感受源自何处,只是发现早已寒暑不侵的自己只一个为五仁擦脸的功夫居然出了薄薄一层汗。
高原的风带着粗犷辽广的冷,鼓荡在群山层峦之间,更显寥廓。洞外风声呼啸,洞内此刻却静得连眨眼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而追溯这股异样寂静的源头练无瑕望了眼正自阖目打坐全力炼化体内邪兵卫的小活佛与佛剑分说,又瞥了瞥神色冷寂中透着三分死意的四分之三,心念微动,青崖立刻无声无息的飘至近前,她正欲摸摸它的脑袋,手甫一抬起,便感觉到四分之三身上纷乱的气息蓦然变了。
残忍,血腥,而又疯狂。
翻身跃上鹿背,尺素丹青幽幽一震,千朵万朵梅花携清明灵气,在四分之三的周围卷成了一场香意浮动的暴风雪,挡在了无量化天阵之前。而在繁花那微乎其微的缝隙之间,一声剑啸朔动九天风雷,却是剑子仙迹先她一步飘身掠去,错身瞬间侧头冲她一笑,目光甚是嘉许。
果然,四分之三的异状,她并非唯一察觉之人。练无瑕收敛心神,纵鹿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