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练无瑕本来想说的是挖坟。
除移形导气外,吾还寻得了一样宝物,观其形状,应是嗜血者的无上秘典,《宁暗血辩》。龙宿又道,内容本该是自得的,语气却闷闷不乐,见练无瑕满目不解,当下解释道,上面的文字极为奇异,吾连换三十二种番邦文字均无法解读。再珍贵的典籍,若是无法辨识,与废纸又有何异?
翻译了不就可以了?练无瑕倒没觉得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难道汝有门路?龙宿轻轻巧巧就把皮球踢给了她。
练无瑕后知后觉的发现,疏楼前辈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他喜欢对她说些江湖轶闻,却向来不肯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权谋纷争之事讲给她听。这回一反常态的特特的向她抱怨此事,无非是因为她有门路。
普天之下,若说还有一人可以翻译这嗜血者的无上秘典,该人选一定非前邪之子、现聂五仁莫属了。
练无瑕侧过头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放过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实在是暴殄天物:萝卜丝小烧饼,五百斤,您做的。
龙宿磨了磨牙。
携着宁暗血辩,练无瑕赶去了蜀道行一家的现居之处。说明来意后,蜀道行很明显被惊到:宁暗血辩既然是嗜血者秘典,练长生要翻译它有何用?
龙宿。练无瑕写道。
蜀道行浓眉紧皱又展开,也不问她为何会与这等狡诈危险的人物搅和到了一起,只问道:练长生信任他?
练无瑕点头,见他只是一味神情凝重的沉思,便走了几步,向窗外望去。庭院中,五仁正拖着一把足有他半个身子高的长刀左蹦右跳的挥舞着,看得出来长刀分量不轻,却一点不影响他的身法伶俐。半分之间抱着胳膊在树下朝来望着,见她看过去,又迅速的别过了眼继续看五仁练刀。她心中一动,写道:嗜血者也应有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过分衰微当真好吗?
蜀道行一震。诚然嗜血者的威胁于人类而言确实有如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刃,但归根结底只是与人类的特性习惯不同的另一支种族而已。只要他们不主动侵犯人类,那么人类也无权对其斩尽杀绝。说白了,无论是人还是嗜血者,都不过是天道茫茫之下挣扎求生的蝼蚁,并无高低贵贱对错之分。特别是
他顺着练无瑕的目光看去,半晌无法将自己的眼睛从外孙身上移开。他明白练长生在暗示什么。江湖风波不断,即使是退隐之人也未必能够全然置身事外。蜀道行毕竟并非寿元无限,再怎么武功盖世,难道还能庇护外孙一生吗?以五仁的身世血统,必要之时,或许嗜血族才是他的退身之所。
他不知道练无瑕其实还有第三条理由。她觉得,疏楼前辈诚然有着成为阴谋家的实力与心机,但貌似总没有当阴谋家的运气。
虽然第三条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出,但前两条已足以说服蜀道行同意让五仁翻译宁暗血辩。除此之外,他也有一事相托:近日我会出门远行,快则三月,多则数年。在此之前,可以劳烦练长生代为管教五仁吗?
五仁已经练完了刀,此刻进屋正灌了一大碗茶喝着,闻言道:外公是要去天外南海了吗?男孩说话时略显清瘦的下颚微抬,黑而大的瞳仁映出所注视之人的影子,这样出奇认真的表情,已然初初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希望不是。蜀道行答道。
悬浮奇谷中,圣踪正瞑目沉思,忽然腾腾邪力自谷外袭入,厉风墨云,卷成了一场接天的龙卷狂风。圣踪睁眼,精光一闪而过:何方高人造访寒居?请一现真身,让圣踪一尽待客之道。
一声清悦的冷笑自邪幕后刺出,风静云消,现出女子的身影。粉衫纤纤,乍一看娇柔清丽,眉色却深得出奇,不仅一洗容颜的柔美韵味,反而多出了无法言喻的锐利煞气,正是缳莺:不必。圣踪,正道先天,顶级高人,连圣贤都不放在眼中。我这身邪气若是当了你的座上宾,也不怕弄脏了你不染天下不染尘的招牌!
圣踪好脾气的笑了笑:姑娘对圣踪是否有误会?
误会吗?缳莺怒瞪了一双柳叶眼,人命也可用一句‘误会’抹杀,好个圣踪,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圣踪行事问心无愧,姑娘的指控,请恕圣踪无法接受。圣踪神情茫然。
缳莺点点头,笑容锋利:那我问你,你承诺给鎏法天宫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小活佛梵刹伽蓝,如今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