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不知道该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严格说起来,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脑子此刻清醒无比,以绝对理性客观的侦探的身份在分析眼前的情境,他推测出了这对夫妻的孩子死了,丈夫希望妻子走出伤痛,妻子却责怪丈夫……怪他什么呢?

yīn暗的小巷,拿着枪的歹徒,吓坏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孩子、母亲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父亲上前一步挡在孩子……挡在他的面前。

“不管你想要什么,尽管拿走。”父亲将皮夹抛到地上,举起双手对歹徒这么说,“请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和儿子。”

“砰!砰!”两声枪响,父亲和母亲都倒下了。

如果父亲(不,不是父亲,冷静理性,布鲁斯!不要让情绪牵着鼻子走!),如果男人没有挡在前面,子弹会she向哪里?

所以是这么回事吗?

男人没有保护好孩子,女人责怪他。

女人试着伤害其他人的孩子——男人保护了其他人的孩子——女人更加怨恨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办法保护,却愿意挺身保护其他不相gān的人。

相同的两颗子弹,用不同的方式毁灭了同一个家庭。

看过无数噁心恐怖的犯罪现场,布鲁斯第一次感觉到从胃部深处传来,那股噁心想吐的反感。

托马斯的蝙蝠侠和玛莎的小丑还在进行那看起来可笑又可悲的“夫妻吵架”,话题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不不不,让我猜猜,喔!这么多年你肯定在另外的女人身上种出了替代品对不对!哈哈!”

“什么?胡说!不是那样的,那是布鲁斯的孩子……”

“你疯掉的老婆除了胡说八道还能有什么用呢?喔,瞧瞧,伟大的蝙蝠侠也终于疯掉了吗?布鲁斯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可以一起做疯人夫妻了,亲爱的你会帮我在阿卡汉订双人间吗?”

“我是认真的,玛莎。”托马斯紧紧的将在原地乱踢乱蹬不停躁动的玛莎抓紧,开始在她耳边重复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剧院后巷,一家三口和一个男人、一把枪的故事。

布鲁斯双眼发直的看着眼前哭叫着“不要再说了!”的玛莎,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胃酸烧着喉咙深处的疼痛。

因此,当一个垃圾桶被塞到他手里的时候,布鲁斯是感激的。

“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一只手用稳定的频率在布鲁斯的背后划着圈帮他顺气,“往好处想……我现在知道你的近身战天份是从谁那里来的了。”

杰森用乞丐蹲的姿势缩在布鲁斯身边,一只手搭在布鲁斯背上,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软绵绵的垂在那里,眼神涣散的看着托马斯与玛莎的咆哮八点档。

“那把小锤锤来的毫无预警,真的是……”杰森空闲的手挪到头壳上还在肿胀的地方,“没有一丝丝防备。”

放下垃圾桶,布鲁斯转过头去看着应该属于“待拯救对象”的杰森,对方那看来已经经历无数狂风bào雨洗礼,淡定如咸鱼似的态度让他恍然有种自己才是等待救援的一方的错觉。

“你妈真猛。”杰森的评语让布鲁斯拿不准这究竟是称赞还是讽刺。

玛莎·韦恩从来都不是温驯的小绵羊,即使大部分的人都会被她优雅贵妇的形象误导,但是每一个韦恩家的成员都知道在这个屋檐下讲话声量最大的就是这位韦恩太太。在布鲁斯已经模糊不清的童年回忆中,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的韦恩家叔叔伯伯们最后一次登门拜访,离开的时候差点在大门口跌倒摔断门牙,而记忆中的母亲依旧端庄优雅的站在门口微笑送客。

“……嗯。”布鲁斯只能勉qiáng回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觉得之前对你太不公平了,说你情绪便秘什么的。”杰森看着玛莎挣脱了托马斯的钳制,又一次挥起了小锤锤,实在难以令人相信,一件躺在工具箱里用来敲打钉子的朴实工具在她手中竟然可以展现出如此的威力,“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你情感外露的模样了。”

布鲁斯觉得有一口气哽在胸前,犹豫着要不要一巴掌往杰森后脑袋招呼下去,这个小子似乎天生就自带让自己气血压飙高的能力。

托马斯吃力的闪避着玛莎的小锤,同时向他癫狂的妻子问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让我说的一切都成真呢?男人和女人死在小巷子里,但是孩子活下来了,妳说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吗?”

玛莎的锤子落到地上,将已经陈旧腐朽的地板撞出了一个破dòng,杰森的脑中跳出了一个比喻,在他们脚尖上参差不齐的裂口如同这对夫妻之间的鸿沟。而托马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又一次试着拯救妻子的理性,在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还是抛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