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儿,不用这么铺张,本来呢——”郭靖亦是看得惊讶异常,这孩子为表敬重之意,竟如此用心。他尚未说完便被huáng蓉冷冷地打断,“过儿,这是做什么,你把我跟你郭伯伯看做什么人啦!我们是嫁女儿可不是卖女儿。”
“芙妹品貌如日月之辉,世间无物可配。过儿俗人必奉俗礼,不敢疏忽。望伯父、伯母莫嫌弃。”
“过儿,古有典故你可听过?覆水难收和马前泼水讲得是事情差不多。‘若言离更合,覆水定难收。’”
杨过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古亦有破镜重圆之例、坠欢重拾之典。郭伯伯、郭伯母沉舟尚可补,请给侄儿改过自新的机会。”
“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过儿现已改柯易叶,行事亦有为有守。但今日之事与改过自新扯不上吧。你可知俗语说‘好马不食回头草’。”huáng蓉淡淡微笑,并不松口。她转头看看丈夫,神色柔和。
郭靖看着妻子柔情的眼神,忆起自己当年在桃花岛求亲之事,忽然明白其良苦用心。
“郭伯母早已接纳我这个làng子,也声称侄儿现在回头为时不晚。”杨过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无法,只能见招拆招,他只说‘回头’两字,取làng子回头,巧妙地避开‘回头草’三字。
huáng蓉心中冷哼,好一张利嘴,“这婚姻因缘之事、业果yīn骘之定,终不可违。”
杨过自怀中掏出纳采问名的帖子,跪呈到靖蓉面前,“过儿斗胆,未经郭伯伯、郭伯母应允擅自求了芙妹八字去合,请二老恕罪。”他心中一阵寒战,还好自己有备而来,郭伯母今日句句相bī,处处刁难。难怪芙儿多次提醒我。
huáng蓉打开贴子,问名贴上清清楚楚写明过儿与芙儿的生辰八字,并写明二人命理‘相命相生,天合地合,男命阳天gān,女命yīn天gān,此命命相合,属相合,天gān地支亦合,不畏柱中凶煞,不畏克或抗克,两树相生相合,必然根基牢固,白头偕老。’看完贴子,huáng蓉把问名贴递与郭靖,心念:好个杨过,你这是做足了所有的功课啦,倒是我小瞧了你。“靖哥哥,你瞧瞧。过儿既然颇费心思,咱们也不好一口回绝。这样吧,我考考你,答得好,我们便许婚,答不好,这事便做罢。毕竟芙儿是我与你郭伯伯的掌中宝,择婿之事不可草率,你看可好?”
杨过双眉紧蹙,垂首跪在那,心念不妙,郭伯母只说‘答得好’却不是说‘答得对’,这‘好’可要怎么‘好’法。“过儿知道,芙妹人品贵重,我欲高攀,伯伯与伯母自要认真考量。”
“那好,你听好。”huáng蓉自信地嫣然而笑,杨过啊杨过,当年芙儿许给你,你不要,今日就不要怪我难为你。
“我问你,天有头吗?”
“天有头,在西方,《诗经》中说‘乃眷西顾’。”
“我再问你,天有耳朵吗?”
“有,天居于高处而能听到低处的声音。《诗经》中说‘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那天有脚吗?”
“有,《诗经》中写道:‘天步艰难’,没有脚,哪来的步呢。”
“天有姓吗?”
“有姓,姓赵。”
“何知姓赵?”
“大宋天子姓赵得知。”
两人一问一答,听傻了其他三人。郭芙悬着的一颗心松了下来,心中想到:好险,多亏杨大哥反应快,天资聪慧。娘这题出得刁钻,一般人哪答得上来。
“此关算你过,下面问你军事。”huáng蓉面不改色,心中却是赞叹,这孩子才思敏捷,想来这十多年并未荒废。
刚刚放松下来的郭芙听到母亲之言,心惊地杏眼大睁,心中打鼓,怎么还要考他?娘今天是铁了心要难为他。她手心渗汗,心中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他初次提亲便不该拒绝。今天如此境地,娘要如何才肯罢手。
“我问你,战国武安君白起在作战思路上优于孙武子的是何?”
杨过沉思片刻,幡然醒悟,郭伯母是在责怪他钓鱼城之战未乘胜追击蒙哥,顿感双颊似被人抽了一记耳光,冷汗顺脊而下,低声应到:“郭伯母教训得是,过儿知错。白起‘料敌合变,出奇无穷。’主张打歼灭战,追击战,善于野战进攻,战必求歼。这一特点优于孙武的‘慎战论’,胜于孙武提出的穷寇莫追。”
“哼,你还算灵透。战场上没有jiāo情,只有对手与敌人。你与他关系微妙,你遇险他放你一马,算是有jiāo情,人事玄机之微妙,你可懂得?古有曹操送jī舌香与诸葛亮,礼节问候而已,两人仍然势不两立。但我告诉你一句话,英雄也要学会该翻脸时就翻脸,公私不分如何成大事!”huáng蓉秀眉微挑,神色严厉,“这一题不做数,答对却没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