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完一张就随手将它们放在一旁,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被灯光映刻在墙上,孤独到近乎荒凉。
怀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半,奥罗拉照例给日记里的斯莱特林先生道了晚安,然后关了灯爬上床睡觉。
没过多久,她又悻悻地爬下床,重新把灯点亮,然后心满意足地缩回被窝,把大部分灯光和屋外的所有风雨呼啸声都隔绝在蒙过头的被子外。
她好像睡着了,但又不太确定,一种奇异而真实的混沌感包围着她。有一阵清晰规律的敲门声从房间门口传来,奥罗拉迷糊地朝被子里钻了钻,试图不去理会它,让它自己消停下来。
然而那种敲门声越来越近了,甚至像是在贴着奥罗拉的耳膜敲打一样,让她被迫从那种混沌的感觉里挣扎出来,头痛欲裂。
敲门声一下子远去,却依旧执着地响着,徘徊在房间门口不肯离开,连节奏和力度都没变过,听起来机械又阴冷。
也许是自己头发还没彻底干透就睡觉的缘故,奥罗拉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有些意识不清地想到,随手朝后去抓自己的长发。它们凌乱颓废地逶在肩头,带着股温热的潮气,摸起来并不舒服,像一堆热带洋流里的海草。
敲门声催促着她,让奥罗拉不得不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在伸手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一个想法,也许自己不该这么草率地开门。
可是门背后是空的,漆黑的走廊尽头是楼梯,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有海水的味道在空气里绵密地蔓延着,整个黑夜很安静,似乎暴风雨已经过去了,甚至还出现了明亮的月光从窗外倾泻到地上,釉染出一片细腻冷调的暗沉蓝绿色,像团夜光植物盛开的花朵那样荧亮美丽。
月光为什么是这种颜色?奥罗拉迷惑地看着被照得半亮的客厅,站在楼梯顶端踌躇不前。敲门声再次远去,这次它停留在了整个屋子的大门口,恼人的不放弃。
奥罗拉走下楼,光着脚踩进那片光晕里,打开了大门。
更多的暗沉蓝绿色光线波澜着,如丝绒般笼罩下来,在漆黑的夜晚里显得如此脆弱又明亮。奥罗拉看到外面依旧没有人,可是眼前却有许多色彩斑斓的海鱼在空气里游来游去,畅快得就像在海底那样。
她走出去,呼出的气体变成透明的水泡朝上浮窜,最后又破裂开。奥罗拉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好一阵,看着那些游鱼在头顶,在身边,在目光所能及的到处不停地欢乐摆尾,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整个小镇都被浸泡在了海底。
有大量的奇特鱼类从看不见的黑暗里窜出来,拖拽出更深重的黑暗,挤走那些仅剩的蓝绿色光芒。它们浑身漆黑,头部像被线条拼接缝纫的碎布块组合成的那样,双鳍长而宽大,卷着漩涡朝奥罗拉滑动过来。
她感觉有一个人从黑暗里握住了她的手,不怎么客气地拉着她朝前走,步子平滑飘忽,好像根本没有沾到地上那样,速度非常快。就是那种以奥罗拉在同龄人里身高偏高的情况下,都得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的快。
那些模样怪异到恐怖的鬼魂鲨游弋在两个人身边,奥罗拉好奇地伸手一划却抓了个空,指缝间流走的是被她的动作带起来的水流,指尖触碰到某种凉滑而有弹性的东西,像块有生命的冰一样。
奥罗拉回头看着抓着自己朝前拖的人,他穿着一件说不上来颜色的宽大斗篷,伸出来的手只有苍白的骨骼,没有皮肤和血肉,看起来像具骷髅。
“您要带我去哪儿?”她问,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又是这个问题。”那个人尖哑地笑着,听起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样,又像骨骼在磨合的恐怖咯吱声,“你已经问了我很多次这个问题了,我不要再浪费力气告诉你了,因为你是个根本没有任何长进的笨蛋。至于要去哪里,为什么你不自己去看呢?”
“我们认识吗?”
“我认识你们每一个人。”
听到对方的话后,奥罗拉索性就不再说话了,任由自己被他拖着走,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对于对方说的话居然有种奇怪的默认。奥罗拉抬头朝前看,忽然想到,如果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的话,那只会去到……
“霍格沃茨?”奥罗拉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气势恢宏古老肃穆的尖顶城堡。当然现在的城堡只有一个苍白的线条轮廓,看起来单薄而扁平。与其说它是真实存在在那里,倒不如说矗立在那里的是副巨型逼真的线稿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