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么事不去给他托个梦呢?蛇屁股,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找这个死脱了头的丧门星,好不好?”这是不辣这个王八盖子的声音。
“你们都别瞎叨叨了!托梦是你想托就一定能托得上的??你们都回祭旗坡吧。别在这掺和了。”我冲着这帮子货嚷嚷着。被他们一说,心里忽然很难受,他们的心里也都惦记着茉莉呢。大家都知道在这战乱之秋,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的生活有多不易。
(二)
我远远地看着茉莉,变卖了她娘留给她的最后两件首饰,只是为了换回些粮食,还有些现在很奢侈的鸡蛋。她还坚持着每天要给宝儿吃一个鸡蛋,而她自己吃得又少又差,脸色早已不再红润,人又消瘦了许多。
看到她现在的生活,我自责得无以复加,却又无能为力。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常去看她,就是想看宝儿,我也尽量离他远一点,不敢靠近她们身边。我不是不想她们,我只是不知道见了茉莉该和她说些什么。我除了无奈,就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现在,我又恢复了在祭旗坡踢踢石头、挠挠头皮、数数星星的日子。时局是动荡的,生活是残酷的。我再多的口头安慰只怕是都比不上米缸里放满的粮食来得实际吧!只要一想到我不能给她任何实际的帮助,而只能让她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我这颗男人的自尊心,就感到深受其伤。不是茉莉做得不够好,而是她做得太多太好,让我太惭愧,让我无地自容。
兽医来到我身边:“团座,你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怎么到了禅达,又不去见茉莉呢?”
“我去看过了呀。远远地看过了,我没敢靠近,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啥?!兽医,你以前说过,精神的力量还有用吗?你说在现在这种日子里,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我光给她口头安慰有用吗?就算她不介意,但我自己心里过不去。是的,我自己心里迈不过这个坎,我觉得作为她的男人,我不能帮她……”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
“团座,这你就太多虑了。现在的世道,大家都不好过呢。天下不太平,遭殃的总是老百姓。我们要在乱世中求生存,怎么可能不多经历磨难呢?我知道,你是看不得茉莉过得太苦,而自己又帮不上忙,所以自己跟自己赌气呢!团座,你好好替茉莉想想,你这么长时间不去看她,她心里会是个啥感受?将心比心呐,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去看看她吧。我就不多嘴了。”
兽医说完,默默地离开。弟兄们都在远远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们主要还是在为茉莉嫂子担着心呢。自从在上次的庆祝晚会上,他们正式认识了茉莉以后,这帮王八犊子现在对茉莉可偏着心呢。他们唯恐我会冷落了她,欺负了她似的。也罢,也罢,我就回家看看去吧。
(三)
我又来到茉莉家的小院,忽然听到屋里有男人的说话声音传来。平时来找茉莉加工服装的都是些大妈、大婶的,难道还有男客吗?
我悄悄地靠近了窗边,仔细地听着里面的谈话。原来是虞家军那位军需官老兄,他托一个退伍回云南的老兵给茉莉带了些东西。当茉莉客气地送走了来人,我没有进屋,而是在窗外打量起了桌上放着的东西。
一些湖南的土特产,主要是些干货、食物,一封信,还有三十个现大洋。都是些刻有袁世凯头像的袁大头,可不是有孙中山头像的孙小头哦。要知道,现在大头可比小头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