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啦有点急了,又说到:“您还记得以前川军团被叫做炮灰团,而炮灰团里有个死瘸子,做过逃兵的,那就是我呀!在我的团长最需要的时候,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逃开的死瘸子就是我啊!”
茉莉看着他,神情有点激动,说到:“这件事情我记得,当时川军团的逃兵是被师部的李冰带巡逻队给抓到的,还被示众了几天。后来,我听说他带人去劫了法场。等事情报到虞师座那里的时候,师座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就带人赶到祭旗坡去兴师问罪。但是师座在祭旗坡没有找到他,才知道他又私自带人过江侦查去了。
这件事在师部闹得挺大的,我当时就听说了,还为他好一阵担心呢!那个逃兵就是你啊,只是后来他从西岸回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师座又不了了之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那还是在他拿到了战防炮和地图以后不久发生的事呢!”茉莉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她的眼神中有幸福,有骄傲,也有忧伤。
茉莉抬头又看了看烦啦,忽然很急切地问道:“你既然是他的副官,那你也跟他一起上了南天门吧?”看到烦啦点了点头,她又问道:“那后来他活着下了南天门,你也和他在一起吧?他下了南天门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最后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你能告诉我吗?这么多年了,他的这一段经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也一直没法问,既然你是他的副官,又是他的弟兄,你一定要告诉我!”
(五)
烦啦看着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他大概终于体会到了茉莉的坚持和执着。他缓缓地跟茉莉说起了我们的南天门,那三十八天是如何度过,如何来的“攻击立止”,老麦是如何遇难,我又如何为难到差一点要打狗肉的主意。虽然是隔了那么多年的往事,但她还是一脸的紧张和不安。当听到我们下了南天门以后发生的事,她的神色更多了一丝的心痛不已。
当烦啦说到我一次又一次地到迷龙家去磕药,然后再被他拖着一次又一次地找地方去洗胃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了,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看得我是心碎欲绝。我在边上急得不行,在心里把烦啦咒骂了十七八遍,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边干着急。这些痛苦的经历,这些曾经的往事,我一点都不愿意让茉莉知道,她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我不想让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再让她为我难过。
该死的孟烦了,为什么就不能说得简略一些,你就不能含糊其辞吗?
我在心里面恨恨地骂着,想着如果茉莉是问我,我一定像阿译常说的“捣捣浆糊么算了”跟她捣浆糊了,才不会跟她说真话,讲实情呢!
我正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烦啦已经讲到最后,讲到虞师的授勋仪式和军统特务的出场。我偷眼看了看茉莉的脸,还好,她大概已经伤心到麻木了,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听烦啦说完了我那最后一程。
烦啦说完,房间里静静的,还是茉莉先开了口:“孟老师,那你们团长他最后是因为反对内战才……”她说不下去了。
“是的,也不全是。我觉得他更多的是为了警醒我们这些剩下的炮灰们,他是用他的生命来告诉我们不要走上这样的战场。所以,我和董刀,我们才能活着回来。”烦啦忧伤地说。
“孟老师,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一切。你刚才说还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的,请说吧!”茉莉已在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或者说她是努力压制住了她的情绪。
烦啦瞟了她一眼,顿了顿,还是把迁坟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说完后他有点担心地看着茉莉。
茉莉想了想,缓缓地说到:“孟老师,这事你想的挺有道理的,我没有意见。那个碑我也同意就只写个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要写。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带思龙去给他爹上过坟,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事就拜托你去办了。只是你办好以后,一定要告诉我新的地址,我想去看看他。还有,迁坟的费用也算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