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龙遇到抗美,总还是和往常一样打着招呼。眼里少了几分戏谑,更多了几分关切和坦然。可是,当抗美看到那个微笑着和她打招呼的思龙时,心里面是一声叹息。她忽然很清醒地意识到:

现在到了我应该彻底忘记他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那是为了他好…… 如果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装作不认识我,不理我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彻底忘记他。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跟我打招呼,为什么今天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暖?…… 是我看错了吗?唉!现在真不是可以想念他的时候……

(三)

对于自己的师长,一夜之间忽然变成了“国民党、反动派”,思龙一开始也很困惑,但他早已不是刚入伍时的那个毛头小伙子了。将近十年的军旅生涯,数次在战场上的生死经历,已让思龙成长、成熟,他对人、对事都形成了自己的看法,而不会轻易地人云亦云。他知道,那只是高层的政治斗争的某种结果,某种不公平、甚至冤屈的结果。

对于自己的老师长,虽然由于中间差着许多级别,直接的接触并不是很多,但他心里一直都是怀有敬意的。而且隐隐约约的,他一直都能感受到师长对他的欣赏和喜欢,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起……

现在老师长出事了,被隔离审查了。思龙表面上虽然很平静,但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当他听说,还翻出了老账,什么国民党时期的国军军官,什么黄埔军校的学生之类的,他只是在心中暗自好笑。这又有什么问题?我当初在军校的老师中,有很多都是当年黄埔的毕业生,都是国军的军官。唉,当然,他们也差不多在这次运动中都挨整了。可这能算是什么罪名??

在关注张师长的同时,他不由自主地同时也关心起了抗美。对于抗美现在的处境,他也是有所耳闻。“师部一支花”么,关于她的新闻总是很多。他知道,愿意锦上添花的人总是很多,而能够雪中送炭的人却很少。思龙一直在寻找机会,能和抗美谈一谈,哪怕就聊上几句也好,希望能说出他的鼓励和安慰。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抗美总是一见到他就躲,基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为什么呢?”看着在他面前跑开的抗美,思龙挠着头皮,一脸的迷惑不解。“难道是因为上次在医院时我说的那些话?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呀?当时,我也就是心直口快地说说而已啊!难道她还记恨我吗?唉,这个抗美,还真是小孩子脾气!”思龙继续挠着脑瓜子,在这方面,他的心思好像转得很慢,他弄不懂抗美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又不睬他了呢?

(四)

现在,我暂时不用操心思龙,反而倒是担心起了张立宪的安危。我尽快赶回家,在和茉莉打过招呼之后,就带着弟兄们尽快赶了回来。

我知道四川佬那个刚正不阿的脾气,我就怕他太刚强,就怕他宁折不弯呐!

我们很容易地就找到关押他的地方,但是让我们难过的是,我们很难接近他。因为现在是在审查期间,白天黑夜都有人看守,有人来问讯,他的睡眠和休息时间都几乎被剥夺,我们既不能显形,也不能托梦。